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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梅酝道:“你什么时候空闲,去探探她的口风,现在府里能放心交给她做的事不多,要是她愿意长长久久留下来,我就命鸾仪卫教一教她,提拔她做点别的,要是她想去宫里做内宫女官,我就把她调到六司一局。”
梅酝应下,旋即捧出一本册子,在章怀璧的名字上画了个圈:“郡主见过章怀璧了,要传下一个人进来吗?”
明湘按按眉心:“传。”
郡主府的花厅门口,一位浅青色衣裙的侍女走进来,行礼道:“郡主有请,夫人请随我来。”
章夫人起身,随着那侍女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和门扉,终于到了湘平郡主日常起居的主院。侍女将她引到阶下,阶上门前的侍女问:“这位是章尚书的夫人吗?”
青裙侍女说了声是,阶上的蓝衣侍女便打起帘子,笑道:“章夫人请进,郡主正等着见您呢。”
章夫人一路走来,只见郡主府中秩序井然,管束之严让她这个治家多年的二品大员夫人都禁不住心惊,闻言连忙朝那蓝衣侍女称谢一声,踏进了房中。
明湘正坐在榻边,一身半新的藕色衣裙,首饰也只简单戴了几件,全身上下最贵重的只有腕上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玉色柔润,一望而知是上品中的上品。
章夫人在心中暗赞一声。
北方名门望族多以‘尚俭’为美德,故而哪怕是章夫人贵为刑部尚书夫人,在家中也会常穿些半新不旧的衣裳,以标榜俭朴贤名。但若是俭朴过了头,则不免有寒酸之嫌,是以往往要配两件精细的簪子钗环。但什么簪子钗环,都比不得湘平郡主腕间这一双羊脂白玉的镯子贵重,何况这双镯子做的较寻常要细些,年轻姑娘戴上确实更好看,然而却也更易碎裂。
章夫人眼看着湘平郡主毫不在意地和她说话,那对玉镯时而碰在榻上的小几边沿,每碰一下,章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明湘察觉到了章夫人的目光,道:“夫人喜欢吗?”
章夫人连忙笑道:“郡主这双镯子做的好看,不知是哪家进给郡主的。”
明湘一笑:“这是皇上赏下来的,应是司饰司所出,倒是不好赠给夫人。”
章夫人连忙道:“怎么好要郡主的东西。”
明湘道声无妨,命梅酝取了另一对玉佩过来:“听说怀翡新添了女儿,夫人替我带给她,只当是贺礼。”
章其言的大女儿章怀翡过去未嫁时,和明湘很是熟稔,嫁做人妇后上有婆婆下有儿女,来往少了,但情分还有一些。章怀璧能进郡主府做女官,就是她提出的主意。
这是能替女儿脸上增光添彩的事,章夫人推拒的话立刻说不出口了。她替章怀翡谢过明湘,才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的正事上:“臣妇今日来郡主府,也想借机见一见怀璧。”
明湘点头:“这个简单,稍后我让怀璧到花厅去,和夫人好好说会话。”
章夫人道:“多谢郡主,本来怀璧在郡主身边,臣妇是断然不会不放心的,只是前日成国公府花宴出了事,成国公夫人不安,请托人打探消息……”
明湘顿时就明白了。
章夫人是个聪明人,她来看章怀璧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成国公夫人求到了章夫人面前,想请她帮忙打听朱霖案的消息。
章夫人答应了成国公夫人的请托,却又在明湘面前坦坦荡荡说出来,既让成国公府欠了她的人情,又不至于使得明湘不满。
明湘不介意卖章夫人一个面子,章其言欠她的人情都是要还的。但朱霖案可能涉及鸾仪卫内部泄密,明湘思忖片刻,模棱两可道:“成国公一系是开国的勋贵了,自然是可靠的,夫人不妨转告成国公夫人,不必惊慌,更不必四处请托打探,有求人的功夫,倒不妨先将府中整肃一二。”
章夫人一怔:“郡主是说,问题出在成国公府中?”
明湘端茶喝了一口,并未答话。
章夫人也意识到自己那句问的不太合适,见明湘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娴熟地转开了话题,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梅酝指了个侍女去叫章怀璧到花厅去和章夫人说话,折回来笑道:“皇上送的这对玉镯,郡主倒是时常戴着,怎么那双金跳脱,郡主就死活不肯戴呢?”
明湘抬头看她一眼,头痛地按了按眉心,想说让梅酝多读点书,又觉得她不读书也挺好,否则桓悦那点心思瞒住别人也就算了,无论如何瞒不过近身侍奉的梅酝。
何以致挈阔,绕腕双跳脱。
桓悦不说也就罢了,但他偏偏一本正经地说出口,明湘反而看见那对金跳脱就觉得不自在。
她禁不住又无奈地看了梅酝一眼:“下一个该见谁了,叫进来。”
梅酝不解其意,应声道:“下一个是风曲。”
风曲来见明湘,当然是不用排队等待通传的。明湘和章夫人谈话时,风曲刚到了府里,正在廊下等候,都不必侍女通传,梅酝探身出去对他招招手,风曲就进来了。
明湘一见他就打趣:“这两日玄部声威赫赫,京城中人无不慑服,连章其言的夫人都受了请托,到我这里打探消息来了。”
风曲以袖掩面失笑:“郡主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他声音温柔悦耳,全然不像凶名赫赫的鸾仪卫大统领,反而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明湘敛了笑意:“不与你说笑了,朱霖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事涉超品国公府,又牵连了数位重臣妻女,章夫人不是这几日第一个上门求见的。不过这些压力,对明湘而言倒不算什么,她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内部清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