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桓悦抬起手,轻拍了两下。
堂下一瞬间归于静寂,只听皇帝慢慢道:“方才鸾仪卫又找了一位新的证人来,众卿听完证词,再辩也不迟。”
一个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踏了进来。
章怀璧站在柱子后目送她的背影。奇怪的是,一路来时,少女紧张地瑟瑟发抖,甚至不慎摔倒,然而踏进弗乱堂门槛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变得镇定下来。
“这是?”邓诲皱起了眉,“证人先将风帽除下,言明身份。”
斗篷的风帽落了下来,露出一张憔悴黯淡的少女面容。
所有人同时愣了一下,只见少女跪倒在地,重重叩首,用力到左侧席上的王知清清楚楚听到了脑门敲击地面的声音。
“嘶——”王知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疼了。
“罪女周氏,单名一个莞,‘下莞上簟,乃安斯寝’的莞,是罪人周维庶出长女。”
伏在地上的周维仿佛雷击般猛地一哆嗦,猝然挣扎着回过头,铁链簌簌作响:“莞…莞娘?”
一旁,章其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这句话,章其言并不陌生,他是正正经经科举出身,当然记得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句诗。
然而这句话里,莞字的意思是,一种用来编织草席的野草。
莞字可以做很多意思解读,其中不乏吉祥的好意思,周莞却偏偏挑了这句诗来说,可见她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很好。
周莞没有理会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也没有理会她的父亲,而是用力叩了个头,额头上已经磕得青肿带血:“罪女要告发周维,与南齐奸细私下往来,收受贿赂!”
“你有何证据?”抢在叶问石开口之前,明湘抢先一步发问。
周莞道:“周维曾在酒后亲口所言,他说每私自放行一次船,就有三千两的好处。”
邓诲顿时大为失望。
周维贪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连着秘密账本都被抄走,他贪污了多少银子,都察院比周维算得还清楚。
这满堂人真正想听的,是能证明周维知情私通南朝的证据。
有些朝臣皱眉,云州学派的人则微露喜色。
唯有叶问石没有露出半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