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声质问:“在皇姐心中,原来朕是如此多疑寡信之君吗!”
“不是。”明湘急急道。
有泪光从她的眼底一闪而逝。
她泣声道:“皇上厚爱,湘平铭感五内,但先帝有例,天子私章形同半君,怎可轻许他人,请皇上收回成命!”
掌心的触感光滑冰冷,触手可及的丝缎绮罗之下,隐隐能感受到纤薄消瘦的肩头骨骼。
桓悦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的是什么表情,他听着明湘那恭敬、谨慎、一心为君、挑不出半点错处的答复,仿佛心脏蓦然落入了冰冷的海底。
“既然先帝有例,皇姐收下又有何妨?”
明湘道:“先帝赐印武安王,是平定边疆不得不为,且当时满朝朝臣纷纷上谏,痛陈此举不妥,直到武安王交还天子私章,纷纷物议才平息下来。湘平素日只在京城之中,持天子私章并无必要,万一无法妥善保管,更会引起祸事,皇上若执意如此,正是将湘平置于炭火之上。”
她还要痛陈利害,顺便表一表忠心时,却对上了桓悦近乎悲哀的目光。
“皇姐……”桓悦轻声道,“如今你也要与我生分了吗?”
明湘的声音戛然而止。
轰隆一声巨响,雷鸣划破天际。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转为阴沉,浓重的乌云聚拢在京城上空。
伴随着雷鸣,雨终于落了下来。
所有侍从都已经随着风曲悄悄膝行退出房门,门口喻和与梅酝紧张的脸一闪而过,却终究没人敢进来,又默默缩了回去。
明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皇帝在她面前跪坐下来,点漆一般的眼睛自下而上地仰望进明湘眼底。
那是个近乎祈求的姿态!
“皇姐。”桓悦的声音极力保持平稳,“我幼年丧父失母,皇祖父不能事事顾及,全凭皇姐照拂,冲龄践祚,也离不开皇姐为我精心谋划。”
“践祚至今,常有高处不胜寒之感,我不在乎旁人,但如果皇姐再对我恪守君臣之分,再不肯亲近半分,我该怎么办呢?”
桓悦仰头看她,缃色衣摆水一般流泻开来,铺散了满地。明明不是多么沉重哀伤的语气,其中却仿佛蕴含着子规啼血般的哀鸣。
“皇姐。”
他握住明湘微凉的手。
“是我未曾考虑清楚,我可以收回私章,不让皇姐为难,但求皇姐不要再作此疏远之态。”
这是全然哀恳的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