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芸娘还看了一遍琴谱,取下挂在一旁许久未弹的琴放在桌上,而后素手轻勾,粉嫩的指甲挑上弦,鸳儿在门口听到琴声探着头往里看去,灯下之人清新淡雅又似遗世独立般。
谢安夜里归来,走在路上就隐隐听见了琴声,驻足在游廊外的花园片刻眼里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柔软,而后才隐匿在夜色里。
青松见他脸色和煦,还以为是朝堂上的烦心事得到了缓解,笑道:“大人这是有喜事?”
谢安听罢脸色冷却下来,定神看了他一眼,虽未说话,可上位者的压迫感让人窒息,青松忙出去给他端水来,闭嘴不言。
因着白天在佛堂看过那道伏起的山峦,握过柔软腰肢的缘故,夜里虽寒他却没由来地升起一团燥热的火气。
脑海里一直浮现芸娘的玲珑身姿,辗转难眠终于睡着,可就连梦里他也是眉头紧锁,浑身上下仿若被火烧般难受。
梦里那山峰幻化为圆润莹白,玉般的双臂和双腿藤蔓似得紧紧缠绕着他,唯一残留的意志也在她娇艳欲滴的薄唇与欲语还休的眸子中,轰然倒塌。
美人如水,令人浮想联翩的挺翘也让他一阵酥麻忍不住轻咬那白皙的脖颈,娇软的身躯被他紧紧扣在手上,而后轻抬就将她放到双腿上。
梦中的芸娘格外大胆,双手主动搭在他的肩上,就像他是她唯一的解药,她的眼里含着情人间的丰腴甜蜜。
栀香腻玉,贴体熨肌,似乎在告诉他,佛渡人,他渡她。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因着还在年下不必早起去朝堂,倒是让他得以片刻休息。
一整夜的梦境都是迤逦,他已不记得在梦中是有多么荒唐,只是身上的寝衣服并不干爽,让他颇为不适。
起身换掉后,他穿着一身青色直裰外面套了乌色灰鼠毛做的大氅,推开门冷声道:“烧掉。”
青松先是一愣,而后眼珠怕是要瞪出来般忙低头称是。
林下神仙又一次堕入云雾中,只是这次他并不似先前那般惊愕恼恨自己,梦由心生若是不能抗拒,便由得如此安排罢。
世事翻云覆雨间,待到春暖时山东送回来了家书,说是姜丽娘的胎已稳定,叫家中莫要忧心。
谢老夫人高兴,提议要去敕建的大相国寺烧高香,点长明灯祈求上苍怜悯谢家,为谢循求一个嫡子来。
大相国寺在皇城外的金明池边,平日里只有皇室贵胄才能进入。若是皇室中人随意哪天都能出入,其他世族权贵只能提前给寺里约日子。
王氏是当家主母,自然早早地就接下了差事,定了二月初八的日子。
春意日渐浓,万物向阳生,连风也是和煦惹人醉。谢家老夫人带着王氏和郑氏,一应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前去。芸娘也在其中,这也全赖郑氏提了一句,说她平日礼佛诚心勤勉,去大相国寺见见菩萨也好。
红瓦琉璃,松柏长青,大相国寺比报恩寺宏伟肃穆许多,来往和尚僧人络绎,却静谧得听不见一丝响动。丫鬟婆子在厢房等候,只得芸娘搀扶着郑氏跟在谢老夫人和王氏身后,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上着台阶。
青烟缭绕,不同于报恩寺的清香,大相国寺里烧的是极其精美珍贵的檀香,满寺的台阶青草都浸透了这缕奢侈的禅意。
走上层层石阶,上了高台才见一座雄伟大殿伫立其中,打眼看去站在佛祖身前的男子也看了她一眼。
“三弟怎么也来了?”王氏惊讶道。
谢安这才将眼神落到远处不看众人,淡淡答道:“我难道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