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昊鹏再没有在父母面前提过想收留范安晨的念头。
甚至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有去找过范安晨。
游昊鹏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他心虚,他羞愧。
他对不起范爷爷,也对不起范安晨。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他不必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
但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才更没有脸面对范安晨。
所以游昊鹏选择暂时逃避。
彼时范安晨还未从爷爷离世的巨大打击中回过神来,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浑浑噩噩,除了正常吃饭睡觉,其他的一切都不太正常。
当然吃饭睡觉也许也算不上正常。
他会吃,但他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什么,是哪种口味,他只是需要进食,让自己具备生命体征。
简而言之,活着。
他也会睡,但他躺在床上却只能睁着眼到天亮,因为一旦闭上,爷爷的脸就会立刻浮现。
他笑着带他去菜场买菜时候的样子,教自己怎样才能辨别出新鲜与不新鲜。
他笑着带他去文具店买新铅笔盒的样子,告诉他文具盒的背面印着九九乘法表,照我们家安晨的聪明脑袋瓜,一定比别的小朋友背得快。
他笑着给他倒冰汽水,给他穿过年时喜庆的红毛衣,给他把校服洗得干净又洁白。
……
范安晨满脑子都是从小到大和爷爷相处的画面。
这个老人贯穿了自己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他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怎么就忍心突然撒手,抛下他就走了呢?
范安晨想不通,逼着自己闭上眼睛。
他从来都很听话的,爷爷说要好好读书,他就回回考第一,爷爷说学业为重,他就不玩游戏不早恋,只把图书馆当做第二个家。
小区里所有人都夸他孝顺,都说爷爷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乖孙儿。
可他分明一点都不孝顺。
他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怎么能称得上孝顺呢?
爷爷一个人在家被洪水包围的时候,爷爷躲在角落孤立无援的时候,爷爷心跳停止再无呼吸的时候……
有没有怪过他?
为什么这一刻,他素来引以为傲到处逢人就夸的孝顺孙儿,却不在身旁?
泪水从范安晨眼角流出,顺着侧颊往下淌。
他突然开始恨自己的听话。
为什么要一心扑在学习上?
如果当时他没有去图书馆,爷爷压根儿就不会落单!
范安晨痛苦地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