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先帝的字迹。
元煊皱了眉。
她在思索,这是皇帝什么时候传出的纸条。
“遗诏是什么?”
“臣不知,但臣愿意告诉殿下,如今乱世已现,两大杀星高悬,臣不敢信那两人,也不敢告知新帝,今日祭天告祖,亦是昭告整个大周新帝继位,殿下光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还不够,还要有实证,才能阻止那场大典,是以臣,特来奉上。”
卢文瀚生得很是温厚,其实和卢文颂并不像,想来是隔房之故,可卢家人身上总带着些飘逸风骨,很有些置身事外的淡薄感。
所有相,皆为虚妄,元煊知道这个道理。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元煊目光直白,“卢氏文辈,老大善书,老二善策论,老三……也就是我的母亲,善画,可他们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呢?皆因卢氏子弟自幼抄书,名家孤本,字画真迹,都能临摹,祖辈也信奉先反复临摹,方可知其中真谛,以成大器。”
“卢文瀚,你曾是先帝侍读,模仿他的字迹,易如反掌。”
“我不信你,再耍花招,又能拖延几时呢?”
被养得在阳光下几乎显出油亮的金光的马重重打了个响鼻,接着受主人的驱使,
“殿下!殿下即便不信我,接受我的投诚,不也等同有了遗诏嘛?”
卢文瀚急步追了上去,举手高呼,“殿下不是想不到这层的人,只是想要看文瀚,俯首投诚,不是吗?”
元煊轻蔑回头看了他一眼,“卢氏族人,若都只会这点小聪明,那想要延续,也难。”
她刚要拍马,突然听到了破空之声。
“殿下小心!!!”
身旁护卫惊呼。
元煊抬头,看到白虹直直要贯穿她的黄仁。
这刹那被箭镞锐鸣拉得很长,长到卢文瀚从趋为走,长到元煊已经刹那间想到了比起长乐王,卢文瀚会最先和穆望联手。
这才是穆望留下的后手。
她向来回避的东西,正是穆望费劲所争取的。
“保护殿下!!!斩杀逆贼!”
元煊讥讽一笑,几乎在刹那间向后仰去,几乎弯折到与马背平行,始终握着剑柄的手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拔出长剑,所蓄之力猛然爆发。
她才是这世上不可匹敌,无可阻挡的利刃。
白虹终不可贯日,大周不可亡危。
箭镞被生生斩断来路,马背上的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如日出之时,倏然破晓,于是天地复苏,万物朝礼。
“刺我者,杀无赦。”
元煊没有回头,身后的护卫已经顷刻之间拿下了卢文瀚。“元延盛!!!你六亲不认!你不得好死!陛下当真有遗诏,啊哈哈哈哈!只是,不会在……啊!!”
血花绽于马蹄扬尘之后。
元煊忽然勒马,张开左手手心,那里有张字条。
她抬头,眸光微闪,脸上笑容真切了一些。
假作真时真亦假,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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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从《南齐书。褚渊传》“以渊眼多白精,谓之‘白虹贯日’,言为宋氏亡微也”取材,南北朝时期白虹贯日这个天象是那个时候不详的,代表君主遇害、国家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