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实在没什么值得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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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床上的颜知转醒了,季立春见他翻了个身,对着拔步床的里侧一言不发,上前道:“起来把药喝了,温了三回了。”
“倒了吧。”颜知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嘶哑。
“这回不是可用可不用的药。”季立春道,“思虑过度伤神损脾,严重会死人的。”
颜知没有回他。
季立春把语气放和缓许多,不仅不挖苦他,还道:“你想骂就骂吧,是我做的不地道。”
“不怪你,这都是报应。”颜知终于开口,“是我造业太多,全算到了我娘头上。”
“生老病死人皆有之,你别这么想。”季立春这话说得心虚。
生老病死确是寻常,可父母病逝前无法在榻前尽孝,却是皇帝造成的。
“季太医,我娘还有多少时日?”颜知问。
“……我没法说。”
“……”
季立春回味了一下,察觉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忙道:“你别误会,不是因为圣上不让,而是如今,我看不到病人,真说不好。长则三四个月,短则……”
他的话断在了这。
颜知听懂了言下之意,轻轻道:“我娘可能已经不在了。”
季立春还想着如何宽慰,颜知却仿佛自行平复了心情,撑着床坐了起来,拿起摆放在床头的那碗药,仰头一滴不剩的饮尽了。
“这几日你就告假在家休养吧。”
颜知道:“嗯。”
他心想赵珩还真是算无遗策,他连告假都免了。
“其实你的身子骨不弱,只是总不爱惜身体,要想恢复的快,得食补。”季立春绕到书案前,准备再写张进食补的方子,正在研墨,却见书案上摆放着一本《履巉岩本草》,封皮缺了一个角,眼熟得很。
季立春拿起那本书翻了翻,里面的注释也是自己的笔迹,确是自己房中丢失的那一本:“这不是我的书么?怎么在你这?”
颜知瞥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前几日拿的,算我借的。”
这叫偷。
若是以前,季立春怎么也得得理不饶人的骂颜知十句先,可如今,他却像打湿的灯芯似的发不出火。
可想而知,颜知在这节骨眼上突然翻医书,定是想为母亲的病找一个良方。
孝道乃是人之常情,他又如何发作。
季立春只好撇撇嘴:“你又没有药理基础,上来就看《履巉岩本草》这么偏的,如何看得懂?回头我拿《伤寒杂病论》,《英公本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