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姨。。。”跟着杭澈叫过于亲近,而且对方看起来实在年轻,宋知迅速斟酌后喊道,“医生好。”
“赶紧回去吧,陪她在这疯什么?”说着伸手上前握住铁架子,上面的药水也快见底,“看你俩这单薄的样子,别被西北风刮跑了。”
宋知扶着杭澈,自然地从她口袋拿出刚才的一次性口罩,杭澈微微点头,两人默契的样子落入常佩琴眼中,她推着带滚轮的铁架子三人从顶楼下来乘坐电梯,这部电梯的按钮和其他电梯稍有不同,整体偏下更适合儿童身高使用,宋知微微弯腰伸手按了楼层,发现杭澈靠着电梯内壁离自己好大一段距离,她往后走了两步也跟着她靠里站着。
红色的数字层层跳动,电梯缓缓下行刚下两层又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男人面色憔悴头发蓬乱,推着一位右腿打着石膏的老人,老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塑料的糖柄露在外面,常佩琴右手从口袋拿出微微挡住电梯门好让他们更方便进入。
“谢谢。”男人十分礼貌地微微颔首将老人的轮椅转过方向站定,老人也跟着学了一句,“谢谢。”
电梯空间顿时有些拥挤,杭澈戴着口罩没有宋知感受那么直接,站在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烟油味,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宋知微微皱眉,只听老人碎碎念着,“闺女,你多大啦,有没有对象啊?”
一旁的常佩琴笑得和善配合地回道,“阿姨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男人忙拦住老人伸出的手一脸抱歉,“医生不好意思,我妈得了阿兹海默症,整天乱说话,你别介意。”
别说常佩琴,宋知第一眼也能看出这位轮椅上的老人神志不清,她双手插兜看着老人,老人浑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事,阿姨看着蛮精神的。”
老人趁着男人不注意又要伸手去扯常佩琴的白大褂,男人只能一边拦着一边解释,“就是精神太好了,和小孩一样,又要吃又闹个不停的,一刻也不停。”
常佩琴见老人面相和善,容光焕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很是快乐,“老小老小,到了这个年纪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老人露出天真的表情,“小孩子,闺女你都有小孩子啦?”
常佩琴提高音量,“是啊阿姨,我小孩都上大学啦。”
老人喃喃自语,“上大学,上大学好,上大学有文化,闺女你在哪里上大学?”
老人挥舞着双手拽着常佩琴的手臂不松手,甚至把她整个人都要拽入怀里,男人尴尬极了抓住老人的手使劲地掰开,“妈你干什么啊!快松手,把医生衣服拽皱了。”
宋知忙上前帮忙,常佩琴轻声说着没事没事,但白大褂衣领已经被拽开,男人确实掰着老人越是倔强不撒手,他气急败坏地下着命令,“你快点松手!我数一二三、”
推搡间老人嘴里的糖果掉在了地上,她顿时如同孩提般哭闹起来,“糖!你赔!你陪我的糖!”
说着一把松开常佩琴,两只手挥舞着结结实实地打在男人头上和脸上。
宋知忙把常佩琴往后拽了拽,男人趁乱抓住母亲挥动的双手,电梯门此刻应声打开,门口站着几个病人家属看着男人失控地咆哮着,“别闹了成吗!你都多大了!”
老人像个孩子被吓得不敢说话,嘴角瘪了瘪就要哭了出声来,那几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男人霎时间脸红到了脖子根,站起来推着老人往外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几人挤进电梯不满地交流起来,“凶什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虐待老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气,说什么养儿防老,生儿子有什么用呢?”
“说不定就是被气到住院的呗。”
刚才那样的情景,随便什么路人突然看到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一番倒也不稀奇,这样的情景常佩琴见得太多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再多的耐心最后都有可能被长期积压的情绪消磨殆尽。
三人走在回病房的走廊上,杭澈一言不发,常佩琴用手臂捣了捣她的左手,“刚才被介绍对象的人好像是我吧?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杭澈抬眼望她,“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些事情小孩子做,大人会觉得可爱,而老人去做,大人会觉得奇怪。”
宋知倒没细想,杭澈这么一说,她也开始思索了起来,只听常佩琴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无条件宠爱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吧。”
细细想来,很有一番道理。
童年兴高采烈地打开病房门后屋内却空无一人,“我老板呢!老板丢了!老板!”
身后传来声音,“在你后面。”
童年上前接过常佩琴手里的铁架子,跟着她到床边,“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楼下的记者抓走了。”
常佩琴站在床尾,“她又不是唐僧,吃了长生不老,这些人就是跟个风,过两天就散了。”
童年又殷勤地跑来问她,“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你和我说,我是她助理。”
看来是把她当成杭澈的手术医生了,宋知扶着杭澈躺下解释道,“童年,那是杭澈的小姨,不是手术医师。”
“啊?”童年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小姨啊,我知道了!久仰久仰!就是您一通电话让她乖乖回北京的!”
见她身边这两人都细致体贴,常佩琴也就放下心来,“多亏了你们在他身边,她这孩子有什么从来不会自己主动开口,麻烦你们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