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汉子无心理会他念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对着这群人念这种无聊的东西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的,是身边的人不断中箭倒下的画面。
全军覆没。
为什么会全军覆没
到底是谁出卖了他出卖了所有弟兄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那些人在行动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要带他们去哪里,更不知道他们要伏击的人是成王
他也担心是陷阱,所以派人盯着城门,盯着安置点,盯着附近军营,但是根本就没有调兵迹象那些禁军,到底是怎么来的
外面陈大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在继续,长长的收入念完,开始念支出。
一样乏善可陈,无非就是柴米油盐,人工地税。
替他包扎伤口的学徒早就停了手,静静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眼中渐渐蕴起泪光。
“收支相抵计盈利三万九千六百七十七文,合银三十九两余。”
最后一句入耳,学徒愣了很久,眼泪慢慢涌了出来,布满那张清秀黝黑的脸。
外面,无数压抑的哭声入耳。
褐衣汉子烦躁
不已。
他一个被捉的反贼,一个将要上刑场的死囚还没哭,这群人哭什么一个账单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哭声不歇,屋内重伤的刺客想起自己的处境,也不由呜呜出声。
褐衣汉子终于忍无可忍,喝道“哭什么哭”
学徒被惊醒,猛地回头,狠狠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想将他剥皮剔骨,碎尸万段的恨意。
仿佛有什么努力了很久的、终于要够到的幸福,被他残忍的一脚踩碎了一般,恨的他两眼通红,咬牙切齿。
就在褐衣汉子以为学徒就要一刀戳在他身上时,外面忽然毫无征兆的安静了下来,学徒一惊,几步冲到门口,不出意料的在高台之上,看见了少年的身影,雪衣墨发,仙人一般。
少年的声音宛若流泉,让一个个濒临崩溃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除此之外,安置点尚有数十万砖石、瓦片、瓷器囤积,因尚未出售故而不曾入账,是以安置点本月盈余实际远超四十两,故从今日起,废除工分制度,此后无论支出,皆以银钱计。
“从明日起,将分批将你们手中的工分兑换成银钱,十日之内结算完成。”
褐衣汉子终于听明白一点,难以置信道“安置点不仅不靠朝廷养着,甚至还有盈余”
学徒不耐烦的回头斥了句“闭嘴”,又凝神细听起来。
褐衣汉子只觉得手脚发颤,脑海中不断回响少年上午刚刚说过的话“你也不想想,户部如今穷的跟什么似的,打仗靠皇子借,赈灾靠女眷捐为何还肯每天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灾民”
若安置点根本不是户部花钱养着的,那他这话,他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我昔日承诺今已达成,”外面,少年的声音还在继续“明日我便会向皇上请旨,为安置点重新赐名。”
“这次的事”少年声音顿住,外面顿时连呼吸声都停顿下来。
学徒紧张的握住拳头,却见少年沉默许久才道“事不过三。”
学徒长长出了一口气,发软的身体慢慢顺着门框滑下来,坐在门槛上,脸上像是笑,又流着泪,像是哭,又咧着嘴。
好一阵,才抹了抹脸,起身继续替他们上药裹伤。
有同他一样的布衣少年端着碗进来,道“药好了,你喂给他吃吧”
学徒闻到气味,不满道“放了人参这种好东西凭什么给他吃”
布衣少年道“听说这人是伤在王爷手上的。师傅说,王爷心善,若这人伤重死了,王爷心里会不舒服先把人救回来,要死也让他死在律法之下”
学徒点头“说的是。”
端过药碗来喂褐衣汉子。
他们两人的对话,褐衣汉子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救治自己,竟是担心那个狗屁王爷心里不舒服,愤怒之下,哪里肯吃。
学徒冷笑一声,道“你若不肯喝,别怪我叫外面的禁卫大哥进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