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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虽不看好未来的儿媳,但王上赐婚,对方到底又是阮府的小姐,也只好按照流程办事。
自从知晓楚国姑娘独自搬进偏院,她几次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的儿子有劝和之意,可每一次提起,儿子都会转移话题,绝口不提楚国姑娘,显然是在躲避,楚国姑娘那一头,儿子更是不允旁人擅进,哪怕是她这个为娘的也被以各种缘由推拒,乃至偏院那一边也下不得功夫。
到了初十,府中客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贺礼,府管连账目都来不及点,外头很快就又有了新的贺礼呈来,忙得他满头大汗。
镇国大将军是正一品武官,掌着实权,府内人丁再少,也少不了应有的俸禄和供给,是以老夫人性子温吞,平日里与各朝大臣夫人走动不多,至此才让镇国将军府显得冷清,但自从袁沃瑾从楚国回来受郑王大肆奖赏,各大臣夫人在面子上客气了不少,即便老夫人居府,府中也常有各大臣夫人里外走动,热闹了不少。
各大臣夫人想的简单,如今镇国将军府与阮府联姻,来日袁沃瑾与阮苕香有了子嗣,亦是权贵,今日多结交,也好来日结亲。
阮小姐的外祖父是当朝丞相沈定良,即是郑国王后的亲祖父。
沈定良爱女,一生也只有一女,沈家女嫁与阮府后相继诞下二子一女,这一女即为阮苕香,沈家女诞下阮苕香不久后病去,阮苕香肖母,沈定良又念女,便将阮苕香收在膝下养,沈定良欢喜的外孙女,阮家哪敢有一分苛责,故而有沈阮两府千娇万宠,也就养成了阮苕香如今这跋扈性子。
阮三小姐至今无人求娶一来是其自身性格原因,一来亦是沈定良想寻个家世好、一心一意不纳妾室待外孙女好的,千挑万选没有合意的,这才一直拖到了阮苕香十七还未婚嫁。
郑王赐婚袁沃瑾,沈定良起初也顾虑一个武将不能顾家,可他在朝中接触过袁沃瑾,知晓他不是那花天酒地的性子,况且年纪轻轻掌着国家军事大权也不骄不纵,始终沉稳如一,将来娶妻也可见其忠心,想透这一点,借着郑王赐婚的机会沈定良也就默许了这桩婚事,得沈定良默许,阮家自然不敢有二话,只等着风风光光嫁女儿了。
沈定良唯一不满意的,是未来外孙女婿未婚前府中养了个楚国女子。
沈定良虽然上了些年纪,心里却清楚得很,楚国质女不除,这外孙女婿的心不会到外孙女的身上去。
他事先命人探查过,这楚国质女是楚国皇室的贵女,楚太后母族慕家之女,此女本是献给楚国皇帝,因楚国皇帝不近女色,无心贵女,才让袁沃瑾得了机会虏来,异国他乡,一来二去,二人就生了情愫。
年轻人,热血方刚,沈定良能理解,现在就是他替年轻人开辟前路扫除障碍的时候。
沈府外宅,一辆马车停在后院,黑衣蒙面人勒住马缰,左顾无人,转身钻进马车内扛着一人出来跳下马车,快步走近府内。
府内守候已久的仆人迎着蒙面人一路走近一处花园亭台,亭台里正坐着一个男人,和几名随身侍卫。
仆人上前禀报后,就示意蒙面人将人带上来,蒙面人扛着肩上人走进亭内,不算粗鲁地将人放置地上后,就掀开了罩在他头上的墨幪,楚怀瑜至此才得以视光。
凳椅上坐着的老者虽眉须半百,身形老态,可他目如虎视,气势磅礴而威肃,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楚怀瑜背依亭柱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迎着他的目光不为所动。
沈定良虽掌百官大权,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镇定自若的眼睛,就连郑王平日里见他都要迎笑三分,哪怕怒极也不当他面发一句狠话。
面前不过一小小女子,如何有如此胆魄?
沈定良不算老眼昏花,心知眼前女子绝非俗物。
“知道老夫寻你来所为何事?”仆从老人将煮好的茶递上,沈定良收回打量的目光,端起茶抿了一口。
近来镇国将军府常有外客入内,袁琼忙于应酬,时长顾虑不到自己,尤是今日阮府亲自邀了他去,乃至天抹黑也不闻回,他的晚膳被人动了手脚,屋中更是藏了居心叵测之人,趁着袁琼不在将他捋来了此处。
现在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想来对方是下了软经散一类的药物。
楚怀瑜闭了闭眼,冷静道:“你要如何?”
听他回话,沈定良放下手中茶盏转眸看他:“将军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一听这话,楚怀瑜明白过来大半,这些日子他虽不得见袁琼,但下人们偶尔会在屋外言谈几句,他也就听了几句,关于那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是什么身份,他也就摸了个大概。
想来这位就是阮苕香的外祖父,郑国当朝丞相。
沈定良见他不说话,直接把话挑明:“老夫不是善人,但也不会轻断你性命,老夫给你两个选择,拿着钱财离开镇国将军府,老夫保你一生无忧,或你投河自戕。”
投河自戕后的状况,不用沈定良说,楚怀瑜也清楚,沈定良能从镇国将军府捋走一个人,就算不寻这个理由,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何况这样的理由太好寻,大将军大婚,楚国质女心灰意冷寻了短见……
至于拿着钱财离开镇国将军府,只怕“无忧的一生”也是活在监视中,沈定良是个精明人,绝不做那放虎归山的蠢事。
楚怀瑜思定一番,选择了前者。
“倒是个识相的,”沈定良嗤哼一声,又道,“你若有别的所求,今日一并提了,老夫都满足你,你若藏着逃回的心思,老夫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