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看不出来。”这话老太太可没夸张,是真没看出来,她儿媳妇也满脸惊讶,原本猜想,即便显小,也就二十出头,没想到都二十七了。
不怪他们惊讶,榆枝这些年被护得很好,没下地,没做活,本身又是白皮肤,晒都晒不黑,长得精致小巧,面色白嫩,脸蛋有些圆润,看着就像婴儿肥似得,可不就像是没成年,没长开的。
榆枝笑笑,没搭话。
老太太又问:“刚那男同志,是你男人?你家孩子多大了?”
“是我男人,孩子九岁了。”
“都九岁了,跟我家乖宝一边大啊,你结婚够早的,那个,你和你男人,呃……是父母之命?”
新时代了,老太太也懂什么叫自由恋爱。自由恋爱的,不能找这样的。
老太太想问,榆枝这么标志的姑娘,嫁给一头熊,是不是被家里人给卖了,要不然谁看得上那么可怕的男人啊。要是的话,家里人可真够黑心的。
榆枝瞧出了老太太未尽之语,笑道:“不是,我自个瞧上的。”
老太太婆媳俩满眼不可置信,看榆枝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总觉她眼瞎,要不就是脑子有毛病。
老太太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横了她一眼:“真是你自己个瞧上的?你说实话我也不会笑话你啊,咋瞧上个这么老的,你这姑娘是不是没见过世面啊,不知道外头的男人都长啥样啊?早知道你来找老婆子,老婆子给你介绍十个八个大小伙,个个都比那谁,你男人强。哎哟,你可真是。”
榆枝倒是不生气,老太太虽说看不上桑大壮,但也没什么恶意,她这会也无聊,聊聊天挺好。
“大娘误会了,我男人可不老,他还比我小一岁呢,而且也很好。”
没错,瞧着跟榆枝亲爹一般年纪的桑大壮,比榆枝还小一岁,长这么着急,也是造孽,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啥玩意?”老太太惊得嗓门都提了起来,吓得吃得欢的小胖子一个哆嗦:“奶,你干啥呢,吓我一跳。”
“是是是,奶错了,乖宝啊,你吃你的,奶小声些。”
安抚好孙子,老太太又凑近了些:“真比你小啊,吃什么长的?都经历了些啥?哎哟,这可真是。那你家孩子像爹还是像娘啊?几个孩子?”
经历了些啥,榆枝也不知道,反正越长越让他娘嫌弃。
说起孩子,榆枝忍不住心口又揪着疼,她从来没尽到过母亲的责任,孩子们都怨她,恨她,榆枝不怪孩子,就是心疼。也不知道上一世她死后,两个孩子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还会记得她。
往下压了压心口的酸涩,笑道:“两个孩子,龙凤胎,长得像我多一些。”
“像你就对了,”要不然可就砸手里了:“你命可真好,竟然生了龙凤胎,哪像我们家,九代单传,就守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家里都少了些热闹。”老太太酸得厉害,她也想多子多福,偏偏老高家没这个命。
老太太媳妇也凑了过来,用说悄悄话惯用的神秘语调,如同地下党接头似得问榆枝:“你男人打你不?”
老太太不酸了,满眼八卦瞧着榆枝,这姑娘眼瘸得厉害,嫁了这么个男人,即便是龙凤胎,长得像妈,肯定也被亲爹影响很大,好看不到哪去,以后有得愁了。
何况那男人壮得像头熊,嗓子跟放炮似得,还凶神恶煞,肯定喜欢动手,啧,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造孽哦。
榆枝嘴角抽了抽,这家子还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都问得出口:“不打,他只是长得凶,对我和孩子很好,这么些年,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婆媳俩瘪瘪嘴,表示不信,那样的男人不打人就是稀罕了,怎么可能不大声说话。
她们觉得肯定是榆枝不好意思,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榆枝也不在意,不信就不信吧。
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婆媳俩你一句我一句,即便榆枝多数浅笑,少有回应,她们也聊得起劲,两人就能唱出一台戏来。
谈话里,榆枝知道了老太太叫郑金花,儿媳妇叫贺英子,小胖子叫高兴。
高家一家子都在县城肉联厂上班,都是正式工,高老爷子因为年纪大了,操不起刀了,从第一线退下来,去了文职部门,还是主任。
儿子顶替了他的一线工人位置,是个大师傅,别看就是一个切肉的师傅,那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大肥差。
老太太以前在清洗车间,年龄大了就转给了儿媳妇,自己在家带孙子。
肉联厂的所有工作可都是肥差,别人吃肉需要抢,他们可以挑喜欢的。
这年头,缺的就是吃的,就是肉,这样的工作可不得让人羡慕嫉妒恨,所以高兴这个小胖子才会被养得这么胖,家里油水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