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玉与来喜都在林霜降身边伺候,林二老爷也终于从林济之的口中知晓了陛下是如何抬举自家侄女的。
与谢二太太一样,他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忧虑。
天色已晚,回到县主府,来喜已经将林二老爷与林重的住处安排妥当。
得知来喜是皇后身边的旧人,他在县主府又处处周全,显然是用了心在当差,是真把林霜降当主子看的。
林二老爷在小丫头的伺候下烫了脚,躺在床上,忍不住揣摩皇帝的心思。
屋里烧着地龙,林二老爷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翻来覆去良久,得出一个结论:陛下怕是很清楚皇后不在了,他将自家侄女当成了皇后的替身。所以,才叫皇后身边的旧人来服侍她,叫她打理皇后私库,潜移默化地向皇后的习性上靠。
等时日久了,他可怜的侄女便失了自我,而陛下,甚至可能都没有想过要给她名分。
林二老爷越想越觉得自己触及真相,无语凝噎半宿,翌日一早,他眼睛浮肿,眼下一片青黑,竟比先前赶路时还要憔悴。
他可怜的侄女对悲惨的命运一无所知,还温柔地问他:“二叔昨夜睡得不安稳?可是择床?要不,今日就在家歇着,缓一缓。陛见时,这般仪容,略显不敬。”
“我没事。”林二老爷摆摆手,看着林霜降欲言又止,“霜降啊……”
“二叔,”林霜降有些疑惑,“有何吩咐?”
林二老爷摇摇头,苦涩道:“没、没什么。”
来喜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二老爷一眼。
等林惊蛰到了,林霜降吩咐摆饭。
在武定侯府的时候,林惊蛰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有两三年的时间,他是歇在瑞雪堂的。
有的时候,他就睡在谢二老爷与谢二太太中间。
挪出瑞雪堂,到了前院,夜里怕了,就去谢琅房里挤一挤。
搬来这县主府,他的院子与林济之的院子挨着,却是头一回真正一个人睡。
冬夜寂静,除了风,再无旁的动静。
小厮睡在外间的小榻上,林惊蛰睡睡醒醒,比头一晚住进来时强多了。
不过,昨天去了郭家的奠堂,夜里不免做了些影影绰绰的梦,仍是坚强地没有去隔壁院子找林济之。
林霜降见他眉眼间有些困倦,却没有找她诉苦,也不撒娇,不由感慨:男孩子当真是说长大就长大了。
用过早饭,林济之送林惊蛰去武定侯府,与武定侯世子一起念书,林重也一起去了。
林二老爷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支开奉玉与来喜,以便提醒他可怜的侄女警醒些,莫要中了陛下的圈套。
他不免想起英年早逝的兄长,又觉得自己无能护住侄女,整个人都恹耷耷的。
犹豫半晌,他决定听林霜降的建议,去补个觉。等养足了精神,平复了心情,再去户部报备吧。
林霜降不知他心中所想,按照计划忙了起来。
宫里送了三箱册子过来,有三五本是迎接北地使团所需的补充资料,有三五本是慈幼堂的管事名册,剩下的全都是皇后私库的各类资产。
皇后私库不止是凌皇后的嫁妆,更有陛下生母林皇后的嫁妆。
林皇后入宫时,傍身之财也颇厚。
先帝废黜她,并未将半数嫁妆返还永安侯府,也不叫殷氏染指,而是封存起来。
直到复立太子,追封林后,她的嫁妆便到了陛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