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朱元璋的雷霆手段,孔希学骇得脸面色一寒。
孔讷继续道:“再说儒家即便没落,我孔家未必就没有出路了!”
孔希学正自惊骇,闻听这话,登时又是一惊道:“此话何意?”
孔家与儒学牢牢绑定,若说儒学死了,哪家受牵连最大,毫无疑问便是孔家。
孔讷却幽然笑道:“父亲莫要忘了,我孔家正大力推行简化汉字和拼音,对陛下尚有用处呢!”
孔希学哀叹一声:“可我们毕竟是孔圣后人,倘若儒学没落,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父亲!”
孔讷恨铁不成钢般跺了跺脚,咬牙道:“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孔家若不能顺应时代发展,迟早要被抛弃的,当下是朱家王朝,想顺应时代,就必须要跟紧天子的步伐!”
相较于一脸哀苦的孔希学,孔讷的神情显然更冷练睿智。
孔希学悠悠一叹,终是点了点头。
……
头遭上门没得到肯定答复,宋瓒失望不已,好在孔希学的态度似有好转,看情形再考虑考虑,便会答应。
宋瓒焦急难耐,第二天一大早,便又登门造访,到了大门口递上名帖,很快便有门人前来迎后。
同样是宽大门庭,同样是三道屏风门,但这次他被引去的,却并非孔家正院大堂。
穿过左侧庭院,宋瓒被带到了稍次一点的二堂,这规格待遇,似乎降低了一格。
好在宋瓒此刻心焦难耐,也不在乎这点待遇,他只盼尽早见到孔希学,从他口中听到好消息。
但……
等了许久,仍未等到人来。
宋瓒急得如坐针毡,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堂下走来走去。
独自踱了许久,终于听见大堂内门传来脚步声。
宋瓒登时大喜,忙拱手迎了上去:“圣公,您思虑得……”
正笑脸迎向前,可当看见那内门走出的人时,他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住。
“你是?”
走进堂中的并非孔希学,而是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笑着拱手:“在下孔讷,乃是衍圣公之子,宋相公有礼了!”
宋瓒一听这名号,立即想起这孔家嫡传,印象中,两年前他还曾在京城城门外见过这人,只如今两年已过,当初的少年郎已然长成,模样稍变他倒没认出来。
“原来是圣公嫡传,孔公子大名传扬在外,今日一见果真英睿不凡!”
宋瓒心中好奇孔希学为何不来,可当下孔讷抵到跟前,自得寒暄两句。
孔讷倒也客气,与他好一番热络攀谈,宋瓒却没功夫耽搁,说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回正题:“却是不知,圣公何时到来?”
听宋瓒追问,孔讷这才郑重拱手道:“说来不巧,昨日家父会客之后,回来便精神不振,请了大夫一瞧,竟是感染风寒,现如今,家父病重不起,实在不能出来会客,还望宋相公多多包涵!”
“病重?”宋瓒傻眼了,昨日孔希学还生龙活虎,怎么今天就病重不起了?
再说了,亲爹病重,这孔讷脸上全无半点哀色,这可能吗?
想也知道,孔希学拒不见客,是委婉的拒绝了。
宋瓒大是不解,昨日孔希学还态度回缓,为何今天又翻脸不认人了?他倒是想问,可看那孔讷一脸“送客”模样,想也知道对方绝不肯如实相告。
一时间,宋瓒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回去交差,承认任务失败?
他不甘心。
可若不回去,就只能大闹衍圣公府,死活都要逼孔希学出面了,但这里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在这里闹事,不是自寻死路吗?
到时候自己脸面丢尽不说,还得连累自家父亲为天下读书人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