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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个院子,谁让他地位最低最好欺负,只能按照她们所说,去屋中取棋,而后在亭子下的石桌上铺上棋盘。
江延庭倒是饶有兴趣,兴致勃勃地坐下来,手执白子先行一步,都不知道让一让菜鸟亲儿子。
江柠歌招呼夏氏来到内室,这是她的闺房。
夏氏环顾四周,这间闺房和别家小姐的不同,明显是被改造过的,夏氏虽没有女儿,却是知道小姐房的规制的,就拿江清梨的闺房来说,最里面靠墙是架垂花床,四周围香云纱,床前立屏风,靠窗是面梳妆台,对面放着架琴,床尾有衣柜。
江柠歌这里则把古琴的位置撤了,墙上做了一排博物架,架上放满了书,博物架前有一张大桌案,书案上有笔墨和写满了字的纸张。
她不知道这在后世叫书房卧室一体装修法,只知道这里像是把老爷的书房和卧室并在了一起,既能睡觉又能看书。
“姨娘坐吧。”江柠歌道。
夏氏在那张书案前坐下,江柠歌绕到对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墨迹干透的纸张,倒手扣在桌子上,而后在夏氏夏氏对面坐下。
“柠歌。”夏氏先开口道,“其实之前我对你确实有点成见,也出言伤害过你,你别见怪啊。”
江柠歌抬起眸。
夏氏继续说,似乎想把先前的误会彻底消除:“以前我觉得你跟农庄上长大的姑娘都一样,土、俗,上不得台面,一朝被接进江府,就妄想自己麻雀变成了凤凰,可认识你久了才逐渐发现,你有主见、有胆识和魄力,待人也爱憎分明,现在想想当真是以前我太主观臆想了,我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跟你道歉。”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番道歉是否有用,因为江柠歌的才华和能力已经显露出来,现在做任何事都显得目的性太强,若是在江柠歌刚到江家、最弱小无助时能帮一把,她们的关系决计不比现在好多了,也比现在再来道歉真诚许多。
江柠歌眨眨眼,笑着道:“夏姨娘,上次您给我簪子时不是说‘两清’了么?既然两清了就不要再提先前的事了,何况我真的没想要计较。”
夏氏“诶”了声,点点头,柠歌这姑娘太不喜形于色了,虽说是“两清”,可总觉得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姑娘,再想深交倒是有些困难了,自己终究没有墨儿有福气。
“还有啊夏姨娘。”江柠歌笑容不变,“农庄上的姑娘大多意志坚定、吃苦耐劳、生性自由,只是不如世家小姐出身好罢了,您不要有偏见。”
夏氏忙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离江柠歌还是有所差距:“是我狭隘了。”
“咱们来谈正事吧。”江柠歌指了指面前的一沓纸张,“我在厨艺上略有些造诣,写下了几道食方,这里一共是三荤三素一点心共七道菜,夏姨娘您拿走给墨涟居的张大厨学,咱们还和先前一样,这些菜品的进账五五分成。”
她开门见山式地聊,倒是省时又省口舌。
夏氏有些担忧:“先前那道孜然羊肉掀起的好生意我都知道,对柠歌你的厨艺也毋庸置疑,否则墨儿和老爷也不会整日在你这蹭饭,可张大厨他能学会这么多菜吗?要不要换个厨艺更好的大师傅?”
江柠歌本以为夏氏会在分账上好好计较一番,没想到她只字未提,只提出更换厨师的建议,说明是把生意放在第一位了,这样的心思不会做不好生意的。
倘若换个斤斤计较分账的主儿,却丝毫不把生意当作头等大事,那才让人头疼呢。
“夏姨娘心思细腻,只是张大厨不用换。”她道,“冬雪帮我买过一份张大厨的孜然羊肉,我从菜中窥得他刀工和基本功功力深厚,只是欠缺菜品指导,给他食方就如同有师傅在侧,能将食方还原八九分。”
如此说来,夏氏就再也没有半分担心,另问道:“虽然酒楼是我的,但说实话它濒临倒闭,幸亏有柠歌你的食方,所以说食方才是灵魂所在,和我五五分账你不会觉得吃亏吗?”
江柠歌笑着肯定道:“不会。”
如此爽利的回答,夏氏也笑了。
江柠歌方才进闺房时撇了眼夏氏带来的厚礼,是最通俗且贵重的东西——白银,整整一百两,还有一些其他的补品,这一百两银子显然不是先前孜然羊肉的分红,而是夏氏格外送给她当谢礼的,诚意十足十。
合作讲究的就是一个真诚,江柠歌见到了夏氏的真诚,于是把手中的七张食方递给夏氏,这是自己的诚意。
一道孜然羊肉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何况这里一下子有七张,倘若拿去卖,市面上得抢疯了。
夏氏自然知道其中的分量,小心翼翼地接到手中,又妥帖地收进怀中:“我定会好好交到张大厨手中,酒楼也定要好好管理起来。”
等两人再出来时,江景墨和江延庭已经杀完三局了,能下得这么快,得益于江景墨菜到家的水平,他愁眉苦脸地收拾棋子,江延庭也受够了这菜鸟棋艺,不愿意跟他对弈了。
看到江柠歌出来,两个人都像看到救星了似的,异口同声问道:“柠歌,什么时候吃午膳啊?”
这两人一看就受够了对方,江柠歌没忍住笑了下,道:“我这就去熬制汤底。”
夏氏带着浅浅的笑容来到小亭子里,在丈夫和儿子旁边坐下,江延庭还在责怪江景墨棋艺差,说小时候还专门给他请过围棋师父,竟半点本领都没学到,江景墨则嘟嘟囔囔地说那围棋师父是个骗子,骗江家钱的,实则半点真本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