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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冰,你现在消气了吗?”
虞杞川接过服务员跑步送来的干毛巾擦了把脸,听见这句,扭头定定地看向几步之外的俩人,他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但季冰居高临下面对李如的姿态实在太过刺眼。
于是抬脚走过去,用手里一条崭新的干毛巾兜头盖住李如的脑袋,站在他身侧面向季冰,摆出一副笑模样:“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还有的聊,要不进屋说吧。”
季冰暼他一眼,是对待陌生人的冷淡,而后道:“不必了。”
他拒绝得干脆,像耐心告罄,又垂下眼帘看回李如:“谢嘉琪的事从一开始就和你没关系,但如果你非要上赶着替她说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如攥着毛巾的手紧了紧,突然很想笑,想说你已经翻脸不认人了,年初差点搞垮青森,刚又眼睁睁逼着他往水里跳,但季冰撂下这话之后就转身走远了,身后跟着方才帮忙的俩男的,原来是他的随行保镖。
一道阴影罩下,李如调转视线撞进虞杞川直看过来的眼神,俩人安静地对视数秒,他什么也没说,垂眸抓起毛巾囫囵擦了把脸,撑身从地上站起。
“谢谢……”李如声音哑哑的,或许是刚刚一番剧烈咳嗽的缘故,有种虚弱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跟你碰上,但是……谢谢你的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再看虞杞川,只盯着地面,湿透的衣料狼狈地裹在身上,让虞杞川很轻易地联想到下雨天的流浪小狗,虽然这个比喻实在不怎么恰当。
笑着摇了摇头,他道:“先不说这些,回包厢把衣服烘干吧,我们俩这样都挺狼狈的,继续杵在这儿吹风,明天铁定要感冒。”
话音落,李如配合地打了个喷嚏,跟着吸了吸鼻子,道:“池子里的水那么脏,衣服烘干了也没法继续穿。”
虞杞川心道,现在知道脏了?刚刚义无反顾往里头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
“谁出门也没随身带着换洗衣服啊,”他笑着打趣,目光温和:“情况特殊,你就克服一下吧。”言罢伸手去拽对方胳膊,感觉掌心下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一颤,李如倏而后撤两步拉开距离,突然用一种极其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我想起来了,你……是来跟林墨予相亲的吧?”
虞杞川一愣,不由觉得好笑,这什么反射弧啊,都快赶上他小外甥女爱看的《疯狂动物城》里头的那只树懒先生了,于是带着调侃的口吻道:“我一碰你你就想起来了,这手是数据传输线么?”
他的玩笑话并未让李如笑起来,反而默了须臾,问:“你是gay啊?”
虞杞川缓缓敛去笑意,俩人隔着几步距离,变成了一种对立的态势,“对,我是。”他说,“不过你放心,我们gay也会挑的,并不是什么人都喜欢。”
李如很轻微地皱了皱眉。
虞杞川接着又道:“外面冷,先进屋吧。”单方面结束了这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他转身走开。
李如怔在原地,看着虞杞川高挑挺拔的背影快要没入走廊尽头的拐弯处,这才回过神提步跟了上去。
包厢经理倒是会来事,帮他们将屋内暖气开到最大,又拿了厚毯子熬了姜汤送进来。
初秋的S城还不是太冷,前几日甚至还有秋老虎的趋势,穿在身上的衣料尚且轻薄,没一会儿就已经半干。虞杞川喝了杯姜茶暖身,觉着再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今天这事显然是闹了个大乌龙,还免费附送了他一个近距离观看好兄弟反目成仇戏码的机会。老实说,他高中那会儿就觉得李如不应该跟着季冰瞎混,对方把把考年级第一,如果真拿李如当朋友,他的成绩也不至于回回垫底,但说到底那是别人的事,他没资格更没兴趣置喙。
“今天这事算我的,加你好友后没说清来意,搞了这么一出,确实挺抱歉的。”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把话说得客套又委婉,还带着界线分明的疏离:“你再吹会儿吧,我衣服都干透了,先走了啊。”
李如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抬头,目光跟随着虞杞川的脚步移动,许是刚经历过一场打击,眼中失了神采,显得木木的,一直等对方快走到门口,才迟钝开腔:“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约你原本想见的那个林墨予。”
虞杞川按在门把上的手停住,回过头来。
“行啊,”片刻后他笑着说:“那真是谢谢了,李如同学。”
第6章那就先欠着。
下午第二节大课间十五分钟,铃声刚响,虞杞川干脆利落地收起教案,环教室逡巡一圈,将学生们跃跃欲试的表情尽收眼底,大手一挥,“下课吧。”
教学楼泄洪般骚动起来,虞杞川一米八几的个头夹在一群学生崽子里尤其显眼,他长腿阔步穿过教学楼连廊,朝另一栋的教职工办公室走去。
路过高三理科班的教师办公室,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嘈杂刺耳的喧哗声像是风箱破了个口子,张牙舞爪地扑了出来。
虞杞川余光扫过去,认出是熟人,停下脚步跟对方打招呼,实则八卦心起:“里面在吵什么?”
来人叫何春城,是虞杞川的同事兼姐夫,叹了口气道:“一个学生家长,脾气比较暴躁,先让她冷静冷静。”
这边话音刚落,顺着没关严的门缝迸射出来一道妇人尖利的叫骂:“你要死呀!我不管你谁管你?”
虞杞川啧了一声,“没办法,高三嘛,学生家长压力也大。”
何春城是典型的学究形象,双手朝后一背,眼神指着洗手间方向,“过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