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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方才乔宁说到京城国公家时,沈老儿的反应更是不寻常,那一瞬间的沉默仿佛听到了阔别多年的人和事,他与京城国公家绝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ΜС漫漫
商屿清楚知道,国公本姓沈,和沈老儿一个姓,不妨大胆些想,当今沈国公的爵位是否就是从沈老儿那世袭下来的,而沈老儿自己,就是当初先帝亲封的沈国公。
先帝一朝时,沈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至丞相,总揽百政,受尽先帝器重,他本身也是大好清官,为国为民,挑不出一丝错漏来。
君臣相惜数十载,后来不知为何。沈丞相与先帝突然闹翻,竟至丞相愤然辞官,再不入仕,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进入大众视野,连沈家也不知道老国公去了何处。
先帝和丞相决裂,到底多年的情分还在,丞相失踪后,先帝允准沈家长子承袭国公爵位。
沈家失了老爷子,地位大不如前,可爵位尚在,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京中仍是闪亮亮的招牌,徐家这种小世家自然想方设法地抱上去。
倘若老丞相浪迹到了江德……商屿再瞧沈老儿,睥睨天下的面庞,开阖大气的做派,这真不是一国丞相的气度吗?
他盯沈老儿太久,沈老儿已然察觉,老儿冲商屿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这一举动更加验证了商屿的猜想,沈老儿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乔宁乐了一会儿,笑容逐渐收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去看商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老儿还没见过乔宁这般神态过,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忍不住笑道:“笨丫头,你的心事可都写在脸上呢,想对商屿说什么?”
有沈老儿来热络气氛,乔宁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商屿也是京城人氏吧?且知道不少以前京城乔家的事,不然也不会特意告知我徐升就是徐延堂弟,提醒我小心。”
若是商屿知道她和徐家的旧亲事,那原身在京城中的坏名声商屿也应该知晓,朴实小老板娘还有那些个“风流往事”,这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商屿看出乔宁的窘迫,不由笑道:“被你看出来了。”Μ??漫漫
乔宁难得小姑娘作态“哼”了一声:“你倒是比那徐升会伪装多了,一口纯正的江德口音听不出一点破晓。”
商屿苦笑,拱手致歉道:“我先向两位致歉,谢隐瞒身份之罪,再向乔宁道歉,我确实私自打听过乔家旧事,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这两件事其实都无伤大雅,隐瞒身份,打听闲事,连道德层面都算不上,也就是商屿君子做派,一定要道这个歉。
乔宁也不是真要拿乔,两人已经算很相熟,开得这样的玩笑,笑道:“让我猜猜你是哪家公子?”
商屿十分大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猜。”
乔宁想了想,京城商姓人家不多,商屿平时虽然低调神秘,可吃穿用度却实在不俗,寻常商姓做不到这般,唯有高官厚禄才能养得出这般如玉般的君子。
且商屿就是九央,这般好的才情也非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非书香世家
“冒昧猜一下,户部尚书商安业商大人,可是令尊?”
不待商屿答话,沈老儿先笑了声:“和我猜的一样。”
商屿执手一礼:“商安业正是家父。”
乔宁和沈老儿相视一笑,这位商大人官至户部尚书,是个中立派,很少参与朝中党派纷争,因此口碑甚是不错,是难得的好官。
沈老儿是见过那位商大人的,只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商安业还不是尚书,只是户部一名小官,因为为人正直,引得他多瞧了两眼。
乔宁对商大人也有印象,而且印象不错,当初乔家被抄时,不少官员都曾为父亲求过情,商尚书本来与父亲没有交集和情分,却也开了口,才致使乔家只是被抄,砍头、流放之苦皆不曾受。
这些恩情乔青坤都记得,不止一次跟乔宁和杨氏念叨过。
沈老儿又问:“既然你是商尚书家的公子,为何千里迢迢来德馨书院念书?你看这破书院它教得好吗?直接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多好啊。”
世家最注重对继承人的培养,商父怎么舍得让儿子来教育水平底下的江德县,要知道商屿连秀才都只是勉强中的,将来考举人可是有一定难度。
这点原因旁人不知,乔宁是清楚的,以九央的才学,考状元都是轻轻松松,何况举人,这样的学问在哪读书都已经无所谓,商屿偏偏选择了江德,肯定有别的原因。
“或者说,你来江德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身份都已经透露,商屿不打算瞒着二位,坦白道:“我来江德,确有差事。”
“开海,与洋人做生意,这项政令最开始由先帝提出,虽说史上对外贸易也有先例,可先帝一朝的开放程度尤为深远,洋人、洋货涌入国中,一时间,朝中官员有喜有惧,政见不同……”
商屿娓娓讲述着朝堂上颁布的政令对民间的影响,又如何反馈于朝堂之上,并引起动荡。
乔宁和沈老儿的命运皆与这道政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需要多想也能明白商屿话中的意思。
旁人不知,乔宁站在历史巨人的肩头看得却是一清二楚,放在这个时代,这件事实在太过超前了啊。
“我父亲一时也难抉择,分不清哪种选择对国运更有好处。”商屿继续说,“江德离河口最近,从前朝开海贸易就是重要的交易地,我与父亲商议,亲自来江德考察一年半载,开海交易的好处与弊端,总得亲身体会才有话说,父亲允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把课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