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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林嬷嬷吩咐道,“老参是救命用的东西,须得以最快的速度送去才行。
林嬷嬷你去安排几个可靠之人,再给他们配上快马,我跟师傅去库房找老参,让他们快马加鞭先送过去救人,其余药材随后再送去。”
孔观主和林嬷嬷看向黛玉的目光都带上了惊喜的光芒,这才多大点的小娃娃,安排事情竟能如此周全,日后还得了。
黛玉如果知道两人在想什么,肯定会告诉她们何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她的聪明只是因为有成年人的思维,等同龄人都长大时大概就显不出来了。
三人一同出了院子,林嬷嬷去安排送参的人,孔观主抱起黛玉先回正房取了钥匙,再向内库的方向走去。
内宅库房在正房后面的一个小偏院里,是专门为存放贵重物品修建的筒子房,前面一间是内宅的账房,后面三大间都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下人从库房取东西时必须要出示特定的对牌,主人一家三口虽然不必如此麻烦,也要登记好时间和物品名称。
内宅账房就是教黛玉打算盘的先生,听说要取老参给亲戚救命,立即起身去拿库房钥匙。
黛玉每逢年节都要跟娘亲来清点收送的礼物,对内库里的摆设门儿清,自己拿出登记用的册子,提笔写下名字日期,以及支领的物品。
三间库房每进一间都要开两道锁,钥匙分别在账房和贾敏手中。
库房里的光线相当阴暗,窗户都是用浸了桐油的牛皮纸糊的,手臂粗的木制格扇嵌在墙壁里,用电锯才有破窗而出的可能。
两个老嬷嬷举着油灯在前面照明,最外面一间放着寻常之物,都是些毛皮布料,沉重家具,瓷器摆件之类。
越往里走存放的物件越贵重,药材关系着用药者的安全,算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因此被放在了第二间。
药柜旁是压库的金银,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的是玉或象牙制品,以及名家字画和古董这类比较贵重的东西。
黛玉没工夫欣赏自家的珍藏,走到两个药柜前,指着中间的药格让师傅拉开,里面存着两株八十年以上的老参。
孔观主拿出一个木匣打开,借着灯光看到参上是密密麻麻的铁线纹,根须也保存得完整,她满意的笑道,“这株看着有九十来年了,给小孩子用刚刚好。”
黛玉也是这么想的,那孩子比她还小一岁,吃年头太久的老参把握不好用量会出人命的,还是百年以下的妥当些。
两人带着老参急急忙忙赶到二门,林嬷嬷已经安排好人在这里等着了,打头的就是她的小儿子林光,他也是外宅管事之一,再妥当不过的人。
黛玉对林光福了下身,“林小叔路上注意安全,到姑苏请转告堂伯,还有其他药材随后就到,有我们能帮忙的也请尽管开口,一家人相互扶持本是应有之义,别耽误堂弟病情才是最要紧的。”
林光对黛玉打了个千,“大姑娘尽管放心,小的一准把话带到了。”
目送林光带三人打马而去,黛玉又开始跟师傅商量随后要送去的药材,家里没有的就打发人去买,小儿心疾大多是天生的,随时都有夭折可能,林家本就子嗣艰难,轻易损失不起。
林海和贾敏几近天黑时才回到家,听大总管说了堂兄家的事,他先是吓了一跳,又听说女儿已经安排妥当了,心里立时就酸软到不行。
他回到正房把正吃晚膳的黛玉抱在怀里,全身被暖暖的奶香味包裹,林海的心才安定下来。
贾敏被林海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同族远亲家的孩子病了,女儿也处理得甚是妥当,夫君用不着激动成这样吧。
等林海心情平复下来,才跟妻子说起二房堂兄的由来,贾敏没想到林家族中还有血缘如此近的亲戚,再想到唯一的子嗣病重,她也有些不淡定了。
黛玉好奇林海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位叔伯兄弟的,林嬷嬷不是说祖父过世得突然,没来得及跟他交待么。
她的疑问让林海露出笑意,“我当年游学回乡祭祖,当时二房的叔祖还在世,是他告诉我叔叔身世的,因事关祖父的颜面,我回家后也没多问。
这些年一直跟兄长有书信往来,他生性闲散,考中秀才后就在乡里行医,年近四十了才得这一个子嗣,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了心疾。”
林海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他们林家远近亲族俱是子孙艰难,也不知是招了哪路神仙的眼了。
贾敏也想叹气,娘家下一辈没能拿得出手的,婆家连下辈人都没几个,女儿以后没有亲族撑腰,在婆家受气都没人上门理论,这可如何是好。
林家这边打发人送了两次药材去姑苏,总算在中秋节前听到好消息,那孩子的命暂时保住了,持续治疗不排除有痊愈的希望。
贾敏念了几声佛,打发人到寺院道观还愿,又到官办的善堂捐赠米面布匹,给名叫林翀的小家伙祈福。
在中秋节前两天,济南城中涌进了大量贩卖菊花的商贩,女眷拜月用的月饼、葡萄和黄梨也随处可见。
城里百姓过节的兴致很高,今年山东大部受了旱灾,朝廷减免了很多赋税,济南府因林海的高瞻远瞩损失不大,减税却有他们一份,里外里能省下不少钱。
贾敏担心女儿吃多了重油重糖的月饼会积食,便没让厨房多做,只准备些礼盒跟官员家走礼用。
用过晚膳后全家在院子里赏月,贾敏带着女眷设香案和供品拜月,祈祷阖家健康,平安顺遂。
今年家中人口增多,在一起过节热闹得很,又有济南府乡绅送来的小戏班子,贾敏过去从没想过家里会有吵闹的时候,现在却被吵到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