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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司沅琢磨着温离的话,“难道不是?”
“突然出现的人,怎么会有个流落人间的弟弟?”温离只当景司沅是在发表自我感言。
“温晚同我说了,你是大街上与他相认的,随手捡来的弟弟,这话这事能不能信,你觉得呢?”景司沅停了停,道:“我接触温晚时查过他身世,他原名不叫温晚,没有哥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你,我曾以为你是发现我身份,打算通过他接近我,但是后面发生的种种告诉我,不是这样。可没目的的亲近一个小孩,那就是他身上有你牵挂之处。”
温离“呵”了声,似是放松时呼出的一口气,又似一声笑意,“是有牵挂,不过王爷过问我私事刨根究底的似乎不太好。”
景司沅从笔架取了跟毛笔,把玩在手,“没,就是疑心重,随口问问,你承认我又怎么会再追问,我本还想查查你底子,毕竟你说你不在乎国家大义,为谁效力都是一样,猜着你是不是北楚细作,又觉着武朝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做到四品的官位上,查是能查到,真不真就是另一回事,我便不费这人力了。”
“乱世中,我命贱如刍狗,栽在南晋手里自然是要见势讨好,茍且一命。”温离嘴上把自己说的卑贱,语气上是不卑不亢。
景司沅挑眉,“是吗?如此惜命,不怕以后担上个叛国贼的污名,又为何要替琉火担着四条人命,甘愿去死?你见琉火时仿佛爱人相见,但琉火的表现明显不认识你,我仔细梳理了一遍,摄政王用人谨慎,他比吏部那群管人事的查的还狠,他不会把别国人留在身边,所以问题在你身上,你来过南晋,又或者你是南晋人。”
景司沅摆明是在质问温离,气氛严肃,温离却笑出声,“王爷分析的蛮在理,不过琉火不认识我,这个怎么解释?”
“失忆了吧,他给你留的两窟窿都是致命伤,不是装的,可你依旧愿意为他担这罪名,这份情不是才相识一个月会有的。”景司沅不悦,这时候温离还能笑的出来,“你心机深如暗渊那便除外,我看不透你。”
温离挪好砚台,为景司沅满上一杯茶,茶香四溢,掩过了墨汁的味儿,“王爷喝茶,你认为我不是温晚的哥哥,所以当时放你一马是有所企图,并不是看在温晚的份上,又因我对武朝的背叛,觉着我是北楚细作,最后又怀疑我对琉火的情意,而觉得我是南晋某个权贵背着皇帝按在武朝的一枚暗棋,王爷清闲时没少看话本子吧。”
温离给景司沅的话总结个大概。
“我在路上给过你选择,你若是惜命之人该懂得谁是南晋的天,我伸出的这一根橄榄枝你不接,拿着琉火当挡箭的来使,你问题挺大的,该不会从头都是装的,莫不是摄政王的人,为配合这次行动在早年前就把你按进了武朝内部,你要这么说出来我都信了。”景司沅拇指摁住笔尖的毛丝四岔开来,“江灵的那枚棋,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说我知道了,王爷是不是真觉得我就是摄政王的人?”温离配合道。
景司沅在试他。
“你知道什么了?”景司沅反问。
温离道:“我在路上也仔细琢磨了一遍,排除完没可能的人,剩下的人便是你们的人。”
景司沅哂笑,说:“你跟我打哑谜?”
“都道皇室里的人生性多疑,王爷是把这词表现的淋漓尽致了,我非谁的人,我就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不用绕什么弯子,王爷想想便晓得。”温离吹了吹茶面,抿了抿。
“你这模样装的倒不像是要死的。”景司沅转起笔杆道:“本王不多疑些,如何吊着半条命活到现在?”
“在理。”温离放下茶盏。
景司沅一套天花乱坠的猜测,也没能试出温离什么,温离愿意替琉火背上四条官员的命背的那么爽快,当真是情深义重吗?当真没人会救他?要是真的,他还是挺感动的,若是假的,那可是极思密恐了。
温离慢条斯理道:“今夜把认罪书写好,明日此时我便是在狱中,是谁的人不重要,总之都是死罪难逃,你看我面对的过于平静,怀疑我背后有人会施救,那你便是想错了。”
温离抬眸迎上景司沅幽邃审视的双眼,“你与其纠结该不该救我,不如想想朝堂如今空缺的位置该提谁,又该补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景司沅疑心重,过度关注眼前的人和事,容易受制于前不思远虑,虽是明镜,只照得到寸地。
“不用你说,我心里懂,我虽是亲王,但身无一官半职,不进朝堂,力不从心。”二人视线对上,争强好胜的脾气就上来,景司沅是个性子不服输的人,非要斗个谁的定力更甚,“你既然懂我意思,就证明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的橄榄枝还没收回,你何不考虑接住。”
“聪明人死得早,我活不过几日还是算了,温晚都给你了,还想如何?大小通吃不成?”温离的桃花眼勾起戏谑之色,在仿佛能看穿景司沅内心的双眸里,字字如木鱼敲打进心。
窗口的风摇曳着油灯的火苗,昏黄的光影在温离的脸上晃了晃,景司沅不禁眨了眼睛败下阵来。
“你行,有活命的路子你不走。”景司沅放下笔,喝口茶稳一稳自己莫名的心麻感。
温离托腮,“王爷的活命路子是金蝉脱壳下下策,为了我一个外臣在大理寺狱里办这事,先不说遭人发现了该究谁的罪责,重要的是,传出去让南晋百姓知道,丢的是南晋的何?王爷身份在此,自行斟酌。琉火借机除掉皇太后的人,如此容易蒙混过去,不等同撒泼打滚了?我又何必赔上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