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和平扭头看他一眼,掐了烟,无奈道“您是真不着急,还是假淡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没一点想法”
周启深往长沙发上一躺,左手搁在眼睛上,挡住了光线。
“你和庄邱在青海闹的那阵仗,圈子里都知道了。我真他妈服了,自己哥们儿唱了主角,我们竟然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消息。周老板,你现在风生水起,什么都能一个人扛,不要我们了是吧”
周启深搭在眼睛上的手往下挪了点,露出一缝目光,带着笑,看着顾和平。
顾和平真他妈无语了,“滚你丫的别对我放电,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老程也皱了皱眉,“周哥儿,你应该告诉我们的。”
周启深坐了起来,手肘撑着膝盖,拿起老程的烟抽了一支。几嘴过瘾后,他说“算起来也是家事,说和不说,结果都一样。”
老程他们瞬间明白了,周启深是顾着赵西音。这事儿一传播,难免对她品头论足,搁在以前也无所谓,赵西音现在还在组里,挺敏感的一个世间点。老程太了解周启深,若非如此,庄邱不会只是伤了一只手这么简单。
“庄邱回北京后,一直在城东住院治疗。他的右手伤得重,一直对外放话,说手筋是被你挑断的,让他落了个残废。”顾和平没开玩笑,认真道“庄邱这人没什么品行,在北京还是实打实的有点关系人脉的。庄家现在虽不如从前,老爷子退位,但接他班儿的还是老爷子一手培养的自己人。庄邱再不受待见,自家人落了脸面,也不会坐视不管。”
周启深抽烟,烟雾缭绕里,看不真切表情。
“那小子放了话,就等着报仇。”后半句,顾和平欲言又止,几番掂量不敢吱声。
周启深目光无畏且坦然,平静道“想让我坐牢是不是”
安静许久,老程宽解“大事儿没有,打点一下,不至于的。”
周启深笑了笑,“庄邱没这么蠢,我知道他的底细,他也该知道我的。真要搞我,就不会这么早放出消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
顾和平愣了愣。
周启深说“保我容易,一旦保了我,他又有由头去挑别的事儿。和平,你二叔在公安系统的履历完善得也差不多了,三月的会议一开,基本就成性了。这个关头,我不愿他担这个风险。”
局势复杂,哪行哪业的明争暗斗都无法避免。眼看你高楼万丈起,也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周启深是先见之明,万事小心。如果只牵扯他自己,什么都无所谓。
顾和平偏偏无法反驳。
于公于法,这件事都是周启深有错在先,往大了说,是蓄意伤人,还不知道庄邱要怎么个闹法呢。
周启深似乎早有预料,反应特别平静,“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顾和平靠的一声,“周哥儿,您也太冷静了。”
周启深把剩下的半截烟抽完,摁熄烟蒂,落向他的目光郑重许多,“不许告诉小西。”
老程立刻反驳“那不行,咱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顾和平赞同“以前管不着,现在不一样,她和你领了证,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不告诉她算什么意思出于好心,实则自私。退一万步讲,你真出个什么事儿,小西被动知道,她岂不是更难过。”
周启深十分坚持“她在青海拍戏,就这几天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只会两边耽误事儿。让她安心拍完。”
老程、顾和平“不行。”
二对一,杠上了。
对峙数秒,周启深垂下视线,神情变得无奈,他沉声说“小西父亲可能生病了。”
老程和顾和平顿时惊诧,“什么病”
“阿尔茨海默。虽然没确诊,但疑似高危病群。他自己去门诊看过,忘事儿,记性越来越不好,坐错过公交车。刚才他把我叫回去,所有的资产都记在本子上。”周启深抬起头,肃着脸,“是托我性命。”
空气流速缓慢,上一秒还躁动的气氛如尘埃轻飘,定定落地。
老程和顾和平,都不吭声了,也都明白了。
事情一茬茬地出,全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换作谁都受不了。周启深瞒着赵西音,是讳莫如深,也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