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梁这边稀罕事儿少。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寻常事。谁家吵架了?谁家媳妇怀上了?谁家娃儿不听话又挨打了……赵淮安进了一趟城,推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来,这绝对是稀罕中的稀罕。好在他回来的早,大早上的都去地里忙了,队上没有几个人在家里,倒也不是太引人注意。有这东西自然是比两只脚走起来快。即便上坡的时候他一直在推着走,下坡的时候也没敢骑太快,但是最起码的也缩短了一半时间。早上天刚刚亮就从县城出发,到这边的时候大概也就9点多10点的样子,太阳才从山那头爬起来不高一点。到家之后门都是锁着的。这个时候离赵华英从地里回来还早的很。前不久才从人家那逮过来的小土狗摇晃着卷卷的尾巴圆圆的屁股,吭哧吭哧跑过来冲着他叫唤了两声。被他伸手抓了一下头,又迈着小短腿跑开了。赵淮安也不可能就闲着,把自行车直接推进到堂屋里。趁着太阳好,把需要晒的药材全部都挪了出去。大门两边,一边是堆放的药草,另外一边是撑起来的架子,上面全是药材。赵淮安心灵手巧,做的架子都是随时都可拆卸的。用凿子凿的卡槽卡进去就行,上面铺的是用竹子,一剖两半然后连起来的帘子,用的时候铺开搭在架子上,不用的时候只需要卷起来就好了,完全不会占地方。家里的闲置的席子盖子里面都铺满了。收药草的时候,茎叶之类的东西他尽量都是收干的,让人家在家里晒个差不多再弄过来,不然门口根本就没有地方晾晒。只取根部的药草那就是挖回来稍微收拾一下就给他提过来,这就需要他自己来晾晒了。你也有在家晒干拿过来的,反正鲜活的是一个价,干的又是一个价。弄完之后,他趁着解手的功夫,在猪圈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背着背篓提着锄头去了后面梁上。7月初,地里的早苞谷这会儿已经长得老高了,这是最后一次锄草,然后就不用管了。猪一天天的大起来,要吃的东西也一天天的多起来。好在这个季节只要人勤快,两只手扒拉的够快,不缺那些喂猪的东西。他这一上山基本上就是到了差不多12点左右才会回来。做饭这个事情他是不操心的。赵华英要是回来的早就做,如果回来的晚那就是陈永平的事。虽然只有9岁,但是山里的娃儿只要不是家里人惯上天的这个年纪都会做一些简单的东西。用赵华英的话来说,是个人两个鼻子能出气就得有点用处,既然不好好学习,那就好好干活。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干的就学着干。就像今天,赵华英在山上扯猪草的时候遇到了一大丛药草,边收割边收拾就耽搁了时间,所以陈永平从学校里回来家里都还没人。趴在地上,伸手从门缝里伸进去,在门背后边的钉子上够到了钥匙,拿出来开了堂屋门。正往灶房里去,就发现自家堂屋里多了个玩意。赵华英从沟里回来的时候赵淮安都还在后面梁上没回来。他戴着草帽也就挡个脸,方向不对,太阳照过来的时候甚至都还挡不住。不过他也不在意,早都晒习惯了。早上这会儿多扯点猪草,顺便把地里长出来的草锄一锄,下午太阳偏西之后有时间就进山去找药草。收购站收药草有一些东西一年四季都收,但是大部分东西是按季节来的,错过这个季节就没有了。等到他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提着锄头回去吃饭的时候陈永平吃了饭早就跑了。赵华英连圈里的猪和鸡都喂完了。“啥时候回来的?”赵淮安背着背篓上了檐坎靠在墙边把背篓放下来,坐在地上也不着急起来,先缓了口气:“回来的还怪早。”“自行车哪弄的?”“南星买的。”听他这么一说赵华英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淮安擦了擦脸上的汗,进屋打了一盆凉水出来洗了一把才去吃饭。刚刚在门墩上坐下来,就听见赵华英在讲:“她这花钱直接是比流水还快,这一辆自行车得不少钱啊!”“花了再挣。她说她快要生了,那边工作还挺忙,不一定会回来,有个自行车来回方便一点。家里要是不忙了让我骑着自行车下乡去转转,收的药材越多越好。”“生的时候都不回来?我看她时不时的都能请假回来,生的时候不能请假吗?在那边咋弄啊?那会儿家里都忙的跟啥一样。”赵淮安道:“我是打算让你过去照顾她,家里边我慢慢收就行了。”“光地里面就不说了,还有那么几头猪,你一个人弄哪头的事?”“那没办法,总不可能让她丢了工作。去城里工作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至于请假,陈南星自己是站长,她跟谁请假啊?但凡能回来她肯定就回来了。她说那会儿那个姓崔的一个人有可能忙不过来那肯定就是忙不过来。毕竟那个时候什么东西都往回收了,收的不只是庄稼,满山遍野好多药材也都到了季节,正是收购站赚钱的时候。“她说到时候看情况,如果家里走不开你也不用去。她要生了的时候找人回来带信,我过去照看几天,然后等她身上利索一点了找个人给她帮忙就行了。赵淮清在那边,只要不下乡去忙,做个饭洗个尿布啥的,应该没问题。”“她能挣多少钱?还能花钱去请人。你弟弟在那边说起来确实能帮忙看一下,但是他不也是在上班吗?哪有那么方便的。就算是再忙,生了之后那肯定要坐月子,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法下床,她留在那边能干啥呀?县城的收购站又不是她一个人,离了她还不能转了还是咋的。”“她有她的事,那些我也不懂。如果真的不能回来,那就只能那样办,花点钱就花点钱吧。我勤快一点,多去跑跑多收药材采药材,争取多攒点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日子还不过了?赵华英嘀嘀咕咕抱怨完又回头看堂屋里的自行车:“我们队上好像还没有谁有这东西呢。就大队那边几个干部家里有这玩意。”虽然说想法是好的,也很有道理,有这么个东西上哪都方便很多,但是真的太扎眼了一点。挣了几个钱全部都花出去了,攒不下一点,现在的年轻人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