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亮举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他搡了那人一把,走过来接起慧宁怀抱里的暖暖,夫妻俩一同回了家。
和李元亮猜测的哭闹离婚全然不同,慧宁哄睡了暖暖,从屋里出来。只问他:“川子娘说,你被你爹卖给了新市赌棍,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双目通红,“四年前,梨树刚移植,还没上果。大哥嫂子刚刚结婚,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给我娶媳妇了。后来咱俩谈了对象,我为了新房子闹了半个月,爹没辙了,把我送去了新市。”
“后来呢?”
李元亮双手搓脸,吸吸鼻子道:“后来我被人带到场子里,对方看我手指骨长,灵活,就让我学了赌,帮他们赌博。”
“后来呢?”
李元亮偏头看墙角,遮挡住眼里的泪:“我学了一个月,场子里都说我有天分,劝我在新市干下去,可我心里惦念着你,赢够了本钱,就趁乱跑出来了。”
“所以说,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来找你?”慧宁问。
李元亮不吭声。
“所以你娘和你爹什么东西都往李元镇那扒拉,是因为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找上门?”
依然是沉默。
她声音里带着颤抖:“你把我和暖暖当什么?这种事你从来不和我说?你爹娘不把我们娘俩当一家人,你也觉得混一天算一天,等有一天那些人找上门,你就扔下我和孩子是吗?”
李元亮猛地回头:“我没那么想过!”
慧宁眼泪都喷出来了:“那你是怎么想的!”她才知道,人在最痛苦最煎熬的时候,眼泪不是流出来的,而是喷甩出来的。
原来连泪腺都可以是激烈的。
“我回来就是为了娶你,要不是没有钱娶你过门,我不会去赌。”李元亮辩解道:“况且,我怎么能是那种人呢?就算我再混蛋,再没人性,我都不会扔下你和孩子。”
“那我是不是应该特别感动?感谢你为了娶我,去新市学赌博?”
他哑口无言。
四目相对,慧宁的关注点却没在俩人吵架的事上,“你那年在新市赢了多少钱?”
“三万五千多。”
她睁大眼睛,“多少?”
李元亮避开目光,慧宁心里盘算开了:盖那新房子要一万左右,娶她过门也得几千块钱,周母分家分了八千,那就说明,周月红手上最少还攥着七千多块钱。还是李元亮舍生忘死换来的!
转身回屋,顺便带上了门。她怕自己被气死!被上辈子那个屁都不多放一个的李元亮给气炸!
所以说,新房子是李元亮赌钱赢来的。
两家分家时的钱也是李元亮赢来的!
就连老两口的棺材老本也是李元亮上交的。
所以她上辈子为了李元亮挣来的新房子受了半辈子的气?
这狗男人是脑袋被屎糊住了吗?
李元亮看着门被关上,他回来时的慌张,无措,都变成了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