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不急着应招,莞尔道:”先生可知,涟漪其实已在无意中占了一个莫大的便宜。”
黑衣男子冷哼道:”沈某不在乎。”
两天前他与这女子对奕至中局,却被万妙仙门的掌门悟妙真人率众围攻,追索其身怀的”翠玲珑”。一局棋,便这么被搁置了下来,直到现在,才在两人手中重新摆开。
想那”翠玲珑”乃奇宝一件,更传言那里面藏着半卷《逍遥诀》,若可参悟则大道可及,就连羽化成仙也不在话下,多年来为浩渺大陆无数高手梦寐以求之物。
数月前,也不知是谁走漏风声,言道江湖上失传数百年的《逍遥诀》被封在奇宝”翠玲珑”中,并且已为这黑衣男子所获,顿时浩渺大陆风起云涌。正魔两道的高手莫不虎视眈眈,或为将《逍遥诀》据为己有,或为阻止沈隐这魔头练成无上玄功,总之高手尽出,不顾江湖浩大、不忌风沙扑面,尽数出手截杀于他。
其中最壮观的一场战斗,莫非是那凌霄宗掌门若虚真人与沈隐的惊天一战。据传双方打了三日夜,战成平手。但若虚真人此后便回山闭关,参悟突破大乘期的玄机,由此可见,似乎在这场战斗之中若虚真人获利更多一些。
遇上这等麻烦事,若是换了旁人,早寻个深山荒岭躲藏起来,先参悟了”翠玲珑”内的奥秘再说。可这黑衣男子居然反其道行之,身携至宝,偏生选择在浩渺大陆各地招摇过市,几个月里,大小战斗百余场,硬是一回回全身而退。每次战后,从不忘取笑一声,世间修行人,竟无一个好汉!
世间宗门被他招惹的急了,开始将事情放在明面了上来,各路高手尽出,只求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带头截杀他的,便是浩渺大陆上的九大修行地之三的凌霄宗、万妙仙门和菩提寺。有这三方巨擘牵头,围捕沈隐的势力愈发庞大了起来。
然而越是如此,这黑衣男子便越加胆大妄为,索性孤身闯进正道翘楚、两大佛门圣地之一的菩提寺内大闹了一通,在菩提寺的金匾上,题下了”伪佛”两个朱红大字,盖住了那明晃晃的菩提二字。更是携来无数桃花,将大雄宝殿中金佛埋了半截,道一声:”臭光头,修什么六根清净,我偏要看你们蹈一番这万丈红尘,且看你们的这尊佛能不能逃出这桃花劫!”之后他便借着所修遁法潇洒而去。
菩提寺上至方丈无我大师,下到扫地打杂的小沙弥,合计上千人,竟无一人可奈何于他。
徒留满殿桃花压佛身,那一天,阖寺香气扑鼻。
此事一出,震惊了整个浩渺大陆,散修”沈隐”的名头也更加响亮,直盖过魔道之中其余高手,与那神隐教教主灭天来并驾齐驱,成为正道的公敌。
沈隐却是毫不在乎,继续我行我素逍遥自在,根本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于是凡其行踪所到之处,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天变地惨鬼神惊愁。
两日前他与万妙仙门恶战半宿方才脱身,非但没有赶紧逃离,反倒是悠然自在地到这小县城的茶馆里坐下,等着那白衣女子前来。
这两日,县城里一直有万妙仙门的人四处打转,全数被沈隐解决了个干净。
不想见的人被清理干净了,这白衣女子才终于愿意现身。
只是如此一来,女子经过两日夜的养精蓄锐,于精力上而言,相比于还没来得及打坐调息的沈隐来说已然占到不少便宜。尽管棋局上的博奕不同于修行者修为上的比拼,但也同样讲究心定神足,故而她才有占便宜一说。可沈隐一向自负,竟未将这偌大的暗亏放在心上,执意要继续棋局。
白衣女子也不矫情,同样落下一子道:”然则涟漪对战胜沈先生又多了半分把握。”
沈隐不以为然的道:”这盘棋下完还早,鹿死谁手尤未可知,苏仙子这话未免说的早了点。”他不假思索又着一子,一如其行事作风,不做犹豫,凌厉且狂放。
苏姓女子注视棋局沉吟片刻,浅浅一笑道:”先生此招看似声势浩大,却将棋子放入重重敌围之中,若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便只好选择壮士断腕弃子抽身。”
沈隐自然能够听出女子的话是一语双关,借棋盘上的形势对自己进行劝诫。可他只是报以一记冷笑:”若沈某输了此局,便就此归隐山林,从此也不出来招惹正道心烦,浩渺大陆亦可恢复清平。这不正是苏仙子所期望的结果?”
女子幽幽一叹道:”如今浩渺大陆上的风波皆因《逍遥诀》而起,若是先生愿意就此退隐,从而能消弭此劫,实是莫大的善举。涟漪迫先生以棋局为赌,着实无可奈何,更不敢强求其它。”
沈隐挑眉道:”假使我输了又如何?即便沈某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便会放弃追寻?只要贪念尚存,浩渺大陆便永无真正清平的一日。或者说,只要世间还有修行人,那世间就永不得安稳,因为修行一事,左右不过一个贪字而已,贪天地造化、贪古宝奇珍、贪名利声望,既然他们这么贪,那沈某也就不妨陪他们玩玩。”
“玩过火了怎么办?”
“烧死谁算谁倒霉。”
“阿弥陀佛,沈施主如此洒脱,老衲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