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子将金盏放在案上,唇角一勾,眸光落在她海青色宫袍的褶皱上。那个褶皱恰好将刺绣的云鹤脖颈折断,不是好兆头呢。
他想了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褶皱抚平。
“呵,你来了。”太妃悠悠转醒,揉了揉撑得发红的脸颊,“如何?”
手指一缩。玉公子双手捧着金盏送至太妃面前,见她捏着金匙小口小口喝起来,这才说道:“微臣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京兆府,问那个小贼儿的下落。”
太妃的手一顿,抬眸看他:“找到了?”
“找到了,只是”玉公子一勾首,长发流淌到胸前,连叹息也是那般动人,“人出狱第二日就死了。”
太妃将金盏重重一放:“谁干的?”
玉公子摇摇头:“他这样的小贼,江湖上总是有恩怨的,说不定是旧仇。”
“什么旧仇如此巧?哀家看,多是鹤喙楼所为!”
玉公子不疾不徐,声线清朗又温柔:“微臣也这么想。毕竟他那晚看见了杀手的真面目,鹤喙楼要杀人灭口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微臣带人去验了尸,不是鹤喙锥所伤,仵作说,是一把菜刀。”
菜刀?
太妃垂下眼眸,在眼前的奏折就是刑部呈上来的。
一个月前,京中一个贵妇突然横死家中,胸口插着一把鹤喙锥。
鹤喙楼,一个赏金杀手组织。每次杀手杀人时,都用一把一尺三寸的鹤喙锥,用以向金主展示任务完结。
恰巧那夜有个惯偷路过,巡防的人都认识他,以为他又作案了。便将他抓了投进京兆府牢狱中。那偷儿为了证明自己无事,说遇到了有人从那贵妇家出来。算算时辰,应该就是杀手。
太妃心口憋着一口浊气,两只手撑着额头缓缓按压着,想了许久才按着奏折道:“罢了。哀家看刑部的人还不如你,查了这么久,一点眉目都没有,整天只会在奏折上做绣花文章!”
“刑部树大招风,去哪里都惹眼。”玉公子跪在她身后,替她按着太阳穴:“微臣以私人的名义办的,他们看在太妃您的面子上,自然要卖力许多。”
太妃闭着眼,嗅着玉公子衣袂之间飘散的瑞麟香气,觉得舒缓了些,失笑道:“你啊,人精!”
“李尚禄被门生贪墨的案子缠得焦头烂额,以为微臣去是要替您敲打他,还想要用三百两买微臣几句美言呢。”
“三百两?他也好意思拿出手?”
太妃嗤笑了一声,睁开眼,手一抬,拉着玉公子坐在她身旁:“来,你替哀家批折子,哀家累了,去睡会儿,一会子又该早朝了。”
“圣人也大了,折子——”
太妃打断他:“他才七岁,能批什么折子?待他长大学成,自然是要交还给他的。”
玉公子捋了一下长发,再也不做推辞:“是。”
四更二刻,宫门大开。
坐了几个时辰的玉公子,缓缓站起来,走到屏风外,叶姑姑领着小宫娥们走进来,备水备茶。
“玉公子辛苦了,一宿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