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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父亲温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她老是这样,想要把我们都顾到。我问她喜欢糖醋的还是炖汤的。她总说她两样都喜欢。可其实啊,她喜欢吃腐乳的。带皮的,肥瘦相间的腐乳肉。”
听到这里,祁峰突兀地站起身来,用有些压不住情绪的声音说:“我去沙发那里坐。”
当祁峰经过父亲的身侧时,父亲叫住了他。
“儿子,你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男孩子。但你也可以不用总是这么坚强的。在你想妈妈的时候,你可以和爸爸说。”
当祁父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声音里的那些笑意终于还是掩饰不住那种巨大的伤感。
祁父:“因为,爸爸也很想她。”
那些已经忍了好一会儿的泪水终于因为父亲的这句话而涌了出来。
祁峰又坐回自己先前的座位,在眼泪落到下巴的时候说道:“我是挺想她的,所以才会留在同学家吃饭。”
说着,他擦了一把眼睛,拿起父亲刚刚切好的一块梨,把它塞进了嘴里。
在客厅的一角,放着一张正面朝下的相框。
它之所以会正面朝下,是因为生活在这套公寓里的父子俩都既想要经常见到相框里的那个女人,又不想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怀念她的情绪中。
那是祁峰的母亲。
她死于两年多以前的一场车祸。
她所驾驶的车在弯道上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车发生相撞,直接冲出了隔离栏,翻到了山下的江里。
两年多了,祁家父子似乎都还是没能从失去她的悲恸中走出来。
并且这也是他们从嘉维搬出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因为嘉维太小了,在工厂里工作了很多年的人也几乎都认识他们。
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对他们说起“可惜”或者“节哀”这类的话语。
那实在是一个让出于悲痛中的人怎么也无法走出来的状态。
那也实在是一个有着太多回忆的地方。
祁峰的父母感情很好,两人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又都是高分子化学领域里的专家。这导致祁峰父亲的工作中充满着与妻子相关的回忆。
在那么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甚至都没法正常工作。
还不到十五岁的祁峰看到了这些。
于是他便对他的父亲说:‘我们去嘉陵吧。’
父子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一场久违了的谈心。
祁父:“你妈老说我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她走的时候,也是你表现得比我更坚强。但是儿子,我总觉得……比起我来,你才是那个更没法走出来的人。”
祁峰:“有吗?”
祁峰拿开了父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挺直了腰,只是坐在了沙发的前半截上。
祁父:“爸爸觉得有。你看,你都不去做那些你喜欢做的事了。你还在学校里装体育不好。装得我都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