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杉清定对于上杉定虎擅自终止对关东八国的攻略,以及从武藏河越城班师返回越后之事感到非常震惊,生怕上杉定虎对着自己来一出‘西比西比苦跌塔’。
作为见过大世面的人,清定还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毕竟眼下与他在继承上条家家督前后的那一段时间相比,这些还不算构成性命之忧。
于是,清定就派遣隐居在刈羽郡的老臣柴田入道尾张守前去出使上杉定虎的阵中进行质问。同时,他一面火速派人前往奥信浓埴科郡海津城,令小岛贞兴率右控鹤备一千军势赶往自己的本据春日山城进行协防;一面做好本队以及佐渡众渡海前往刈羽郡的准备。
然而,就在清定本队以及佐渡众做登船前往刈羽郡的准备之际,有关于上杉定虎意图举兵谋逆的流言不胫而走。甚至还被固守在本庄城之中的本庄千代猪丸所获知。
这就使得本庄千代猪丸更加坚定了坚守本庄城以待时变的想法。
不仅如此,上杉家旗下大名大宝寺家还发生了内讧——砂越城城主砂越氏维联合余目城城主安保能形(余目能形,阿保能形)、田尻城城主安保与次郎(安保能形之弟)、中北目城城主大宝寺氏广(大宝寺家庶流)、东禅寺城(酒田城、龟之崎城)城主东禅寺义长等人向大宝寺义增举起了反旗。
原本,上杉清定是打算为长男越后太郎丸在元服之前完成初阵。
可没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庄千代猪丸所掀起的本庄之乱尚未静谧,大宝寺家治下的南出羽庄内三郡也发生了动乱,其规模更是远远超过越后的本庄之乱,甚至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迹象。
若是上杉定虎真有谋逆和取上杉清定代之之心,那么上杉家真的会面临盛极而衰的局面。
假如只是用阴谋派之人眼中最正常的人人利己的乱世逻辑来预测上杉定虎的行动,会得出什么样结果呢?估计不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上杉定虎打着替拥立前任关东管领、山内上杉家家督、上杉氏一门总领上杉光彻,以及古河公方足利义氏,或清君侧的旗号,与正在越后岩舟郡举兵作乱的本庄千代猪丸遥相呼应,率两万余军势攻向颈城郡府中一带,或者干掉上杉清定,立上杉清定的子嗣或上杉光彻的子嗣当傀儡家督;或者被上杉清定击败,让上杉家元气大伤!
其二、上杉定虎恢复长尾的苗字,号召原府中长尾家的旧臣、被官等为了复兴府中长尾家而举兵。
显然,不论按照哪一种“合理”的逻辑推演下去,都将是上杉家的致命伤。
但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人性始终是丰富多彩的。当你自认已经看穿世事,为世态炎凉而感到绝望之时,仍然会有人用他的行为证明,信任、忠诚、情义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上杉定虎既没有反叛,也没有取上杉清定而代之的想法,她就在众人的猜疑之中坦坦然然地回来了。
天文十九年,五月十五日。
也就在佐渡众先行一步进驻刈羽郡上条城、安田城等重镇要地后,柴田入道尾张守也抵达了鱼沼郡境内的威守松山,并面见了上杉定虎。
此刻的上杉定虎倒是没有发觉因自己的擅自行动导致越后七郡之中流言四起。
为了尽快稳定上越、中越诸郡之中的人心,以及表明自己并无叛意,上杉定虎就率领两万余军势在进入鱼沼郡郡衙所在地的坂户城停了下来。
而后,上杉定虎就将大军留驻在坂户城外进行休整,将指挥权交给了甘糟景持、发智长芳二人,自己仅带着影武者荒川长实一人随柴田入道尾张守前往平林城觐见上杉清定。
可以说,上杉定虎用自行解除武装的方式,向上杉家上下证明了自己绝无二心。这就使得原先的猜忌流言顷刻间瓦解冰消,也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
等到上杉定虎、荒川长实、柴田入道尾张守等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平林城下后,受到了清定和越后太郎丸的亲自迎接。
“罪臣参见御屋形殿,未获许可便擅自率军撤出坂东班师返回越后,还导致了越后七郡人心浮动,请御屋形殿降罪。”上杉定虎一见到清定,便恭恭敬敬的下马拜伏在他面前。
“平三免礼,此番你率军越山南下进入坂东之地,于数月之间就静谧两总、常州、房州、武州等地,如此功绩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罪之有?本家能理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清定还是笑着上前将有些灰头土脸的上杉定虎扶起,他能看出上杉定虎必然是一路上昼夜兼程向平林城赶来。
“罪臣在获知下越岩舟郡有变之后,担心御屋形殿弹压本庄千代猪丸的兵力不足,以及越后府中一带守备空虚,恐心怀贰心之人趁机举兵作乱,这才在仓促之下班师返回越后。”上杉定虎随即将缘由向清定说明。
“嗯,我等还是先入城吧,本家已经于城中设宴,为千秋霜台接风洗尘。”随着误会的消除,清定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臣遵命。”
“舅父辛苦了,我已命人准备了热水,舅父还是先梳洗一番吧。”这时,越后太郎丸还从清定的身旁跑到了上杉定虎的面前。
“臣谢过少主的好意,此次前来平林城过于仓促,也没有带上什么像样的礼品,这个春日山城的烫样就作为献礼赠予少主吧。”上杉定虎对于越后太郎丸这个外甥还是非常喜欢的,她随即将自己一直珍藏的春日山城模型赠予了越后太郎丸。
“多谢舅父。”越后太郎丸在从接过春日山城的模型后感到非常高兴。
“本家记得这个烫样还是天室住持赠予平三的吧?”清定在看到越后太郎丸手中把玩的春日山城模型后就感到非常眼熟。
“正是。”上杉定虎点了点头。
“平三,如此珍贵的烫样就这样送出了?”清定倒是没有料到上杉定虎会这样大方,就将天室光育赠予她的出师之礼送给了越后太郎丸。
“现如今春日山城已是御屋形殿的居城,而少主又是将来御屋形殿的后继之人,也是春日山城下一任的城主,这个烫样继续留在臣的手里反而有些不太妥当。”上杉定虎对此倒是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