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上杉家的中能进入决策层之人,除了正在信浓诹访郡协防的上杉景信一人以外,其余人在上杉清定的召集下,齐聚于越后府中御馆的大广间之中。
作为上杉家的军师,宇佐美定满率先向清定进言道:“御屋形殿明鉴,累世以来,当家一直忠心耿耿地辅佐足利将军家、坂东公方家。如今,不仅京公方殿时常居无定所,甚至连洛阳的御所也遭到毁坏。其他诸侯虽然在名义上拥戴足利将军家、镰仓公方家,其实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根本没有保护社稷、抚恤百姓的诚心。眼下,当家已静谧信州一州,士气和战意非常高昂,治下领民亲附,应趁此良机,发兵总州,护卫足利右武卫将军殿,挟坂东公方而令诸侯,征召同心之人讨伐不肯服从坂东公方家的诸侯,又有谁能阻挡当家的兵锋呢?”
清定在听了宇佐美定满的进言是深以为然,准备接受他的意见。
就在宇佐美定满话音刚落之际,板木城城主发智长芳便表示反对:“足利将军家自从应仁之乱后便已失权,坂东公方家更是于河越之战后威名尽丧。若是当家去匡扶,岂不是难于登天吗?如今群雄并起,各据州郡,相互攻杀,正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是当家迎来坂东公方殿,那么大小事务都需要要上奏并听从坂东公方殿的意见,反而当家的权力就会受到限制。若是不听从坂东公方殿之命,那便是抗命不遵,此举对于当家来说并无太大益处。”
宇佐美定满一听发智长芳的话后就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匡扶坂东公方家本就是符合忠义之举,适应时宜,若是御屋形殿不早些决定,一定会被他人抢占先机。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机会一旦失去了就太可惜。”
不单单是宇佐美定满提议出兵下总、拥立古河公方足利义氏,就连上杉定虎也有这样的看法。
“御屋形殿,唐国也有这样的典故——晋文公接纳周襄王,使得诸侯皆像影子一样追随晋文公;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讨伐西楚霸王,让天下归心。御屋形殿早在前任京公方殿义晴公在位蒙尘之际,因邻近诸州扰乱,未遑远赴,但仍不忘足利将军家,频繁派遣使者前往江州问候,并向其献金,以及联络近畿诸州诸侯斡旋调停,这才让足利将军家再度重返洛阳御所之中。这就说明您无时无刻不心系朝廷、足利将军家。如今足利右武卫将军殿受困于古河御所,总州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御屋形殿奉足利右武卫将军殿以从人望,是大顺也;以至公之举迫使坂东诸将顺从,是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之士,是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一向一揆、里见家、武田家、梁田家、千叶家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坂东诸将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上杉定虎缓缓说道。
听完上杉定虎的这一番话,清定顿时联想到了东汉末年雄踞河北四州之地的袁绍,他就是没有听从沮授、郭图等人的建议,导致汉献帝君臣远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导致这一巨大政治资源落入曹操之手。这也是袁绍毕生之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千秋霜台所言甚是,正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本家既然身为坂东执事、坂东公方家御一家,自然不能对足利右武卫将军殿见死不救。不论是北条左京大夫一方进占古河御所,还是梁田中务大辅、里见刑部大辅等人更迭坂东公方,本家皆会就此失去对坂东八州发号施令的大义名分,甚至连治下的上州、野州、北武州、信州等地也会产生动摇。若是当今京公方殿再听从佞臣之言,号令邻近诸侯对本家群起而攻之,届时上杉家危矣!”清定在顿了顿后便从主位上起身,走到了大广间的中间,接着说道,“故而,本家决定发兵总州,驰援足利右武卫将军殿!另外,由直江大和守、新发田伯耆守、芦名刑部少辅三人为御所作事奉行,负责将府中御馆进行扩建、翻修,作为足利右武卫将军殿的新御所。同时,本家的本据移至春日山城。”
“臣等遵命。”直江景纲、新发田纲贞、芦名盛定三人毫无异议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可御屋形殿,眼下越中四郡一向一揆蜂起,若是不集中兵力进行弹压,就怕范围会进一步扩大。”八条宪繁对此感到非常担忧。
“本家知晓此事,由山本寺伊予守率本部军势经海路进入越中,联合越后、佐州两州的水军众对邻近新川郡沿海地带的大村城、日方江城、横越城等地展开攻击,务必在来年春季之前,将辔田家击败。而后再联合柿崎和泉守、甘糟近江守、福岛大炊介、斋木土佐守等将,对佛生寺城展开围攻。只要将辔田家、越中细川家击败,再经本誓寺超贤大师的劝说,参与一向一揆之人便会有一部分人能回心转意,不再支持一向一揆众一方。”在清定看来,只要将位于神通川以东的越中一向一揆攻灭,就算加贺一向一揆众继续对越中一向一揆众进行兵力上的支援,那么上杉家依旧能稳住神通川东、西两岸的战线,并伺机向一向一揆众发起反击。
“臣遵命。”山本寺定长随即领命。
“待春季农事过后,由千秋霜台来担任总大将,率左龙捷备、本部军势以及鱼沼众越山南下进入上州,并节制上州、野州、北武州诸将,前去驰援受困于古河御所的足利右武卫将军殿。若是有宵小之辈途中阻拦,可发兵攻灭之。若是有抗命不尊之人,本家授予你先斩后奏之权。”清定为了让上杉定虎能指挥上野、下野、北武藏旗下诸将能更加得心应手,便将先斩后奏之权授予了她。
“臣遵命,臣必定将足利右武卫将军殿救出,并一路护送至越后。”上杉定虎当即向清定做出了保证。
“先斩后奏?!”在场的所有上杉家重臣在听闻后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有些想不明白,清定是否过于宠信和重用上杉定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