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八年,二月十五日。
当前任越后守护、越后上杉家家督上杉定实的葬礼结束后不久,匠作畠山家的使者丸山梅雪在三百余柿崎势的一路护送下,经海路抵达了越后颈城郡直江津。
而后,丸山梅雪就马不停蹄地前往府中御馆,请求面见上杉清定。
清定倒是对丸山梅雪的突然到来有些吃惊。他虽然在其抵达之前就获知了富山湾遇袭之事,但还是没有料到丸山梅雪会不顾自身的安危执意前来出使上杉家。
很快,清定就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政务,安排在大广间之中召见丸山梅雪。
“外臣丸山入道梅雪,参见山内屋形殿,承蒙召见,荣幸之至。”丸山梅雪在见到清定进入大广间后,恭恭敬敬的说道。
“丸山入道免礼吧,不知此次畠山修理大夫命你前来出使所为何事?”清定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要事,能让丸山梅雪如此不顾自己的小命前来出使。
“山内屋形殿节哀,外臣在抵达越后之前,听闻了入道玄清公逝世的消息······”丸山梅雪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此行的来意。
“没能让叔父大人看到竹雀纹旗于洛阳竖起,实在是本家一大憾事!”清定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山内屋形殿其实能让越后上杉家中兴已是不易,如今更是继承了山内上杉家的家名,以及就任坂东执事的役职,想必入道玄清公并无太大的遗憾了。而我主畠山修理大夫殿有意与上杉家联姻,两家就此结为姻亲之盟,互相提携。”丸山梅雪这才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缓缓说出。
“哦?可是本家早就迎娶了正室,还是叔父大人的养女绫姬,若是畠山修理大夫将其女送至越后,那也是成为本家的侧室,此举有些不太妥当吧?”清定很快就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在清定看来,自己可是准备在春耕过后就对信浓一国发兵,若是眼下与匠作畠山家进行联姻的话,出兵信浓一事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且,匠作畠山家虽说是金吾畠山家的庶子家,但家格还是足利将军家旗下的二十一屋形之一,更是曾经与越后上杉家(府中长尾家)、朝仓家一同缔结两越能三国同盟的。
一旦上杉家与匠作畠山家结为了姻亲之盟,不仅会招致北陆道诸国的一向一揆众感到恐慌,甚至还有可能让朝仓家感到不满。
“我主畠山修理大夫殿对此并不介意,此次是先将出自庶子家松波畠山家的养女花照姬送至越后,而后亲女云姬则是与山内屋形殿之嫡男定下婚约,如何?”丸山梅雪说完就将畠山义续画押的起请文递给了一旁侍候的五味高重。
“畠山修理大夫恐怕是另有所图吧?”清定可不认为畠山义续是轻易能将自己的养女、亲女都送至越后嫁入上杉家的,这显得过于殷勤,弄得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额······还是被山内屋形殿察觉到了,我主畠山修理大夫殿有意请上杉家介入能州,协助畠山修理大夫殿剪除家中权臣专政。”丸山梅雪先是一愣,然后还是如实将畠山义续的真实意图说出。
“先是游佐家举兵反叛,而后又是同族的畠山骏河守联合加州一向一揆众攻入能州,如今竟然又有发生战乱的迹象,看来畠山修理大夫是不得人心啊。”清定不禁发出感叹道,难怪畠山义续会如此的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山内屋形殿,两越能三州同盟依旧存在,您可不能对当家见死不救啊!”丸山梅雪见清定依旧没有明确支持匠作畠山家的态度后,有些着急了,甚至还搬出了两越能三国同盟来提醒一下清定。
“本家知晓两越能三州同盟,也不愿破弃同盟,只是匠作畠山家如此内忧外患,本家能救得了一时,并不能救得了一世!”清定直接把话挑明,他还需要对信浓、下野、陆奥、出羽等国进行攻略和用兵,不可能将自己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支援匠作畠山家身上。
“若是连山内屋形殿都不能向当家伸出援手的话,我主畠山修理大夫殿必败无疑!还望山内屋形殿明察!”丸山梅雪几乎用着恳求的语气说着。
“丸山入道,你在前来府中御馆的途中,应该看到了直江津与府中町交界处的越州屋了吧?”清定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恩,只是为何原本府中町最为繁华之地却成了一片废墟?”丸山梅雪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里是武田家间者的据点,后来被本家麾下的忍者发现,在派兵围剿之际化为了焦土。”清定也不隐瞒,随即将事实说出。
“这?!”丸山梅雪对此有些难以接受。
“本家起初也是不相信此事,可后来还有武田家治下信州、甲州两州的透波众、间者断断续续的潜入越后之中,而这些人的目的地皆为越州屋。”
“山内屋形殿之意,难道是准备出兵讨伐武田家?”丸山梅雪此时从清定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恩,本家确实有意要出兵讨伐恶逆之人武田大膳大夫,实在是丸山入道你来的时候不太巧。”清定点了点头。
“那山内屋形殿不如先同意与当家进行联姻吧,如此一来家中权臣必然因此而不敢轻举妄动,能州一州暂时就不会出现战事。”丸山梅雪打算退而求其次。
“此事本家还需要与家中重臣进行商议,丸山入道就暂时在东条町之中的宿屋住下,待本家与家中重臣商议出结果后,会尽快告知于你的。”清定并不打算直接给丸山梅雪答复。
“外臣遵命······”丸山梅雪见状也不便强求,毕竟此次是匠作畠山家有求于上杉家,态度自然是不能过于强硬,以免交涉失败。
就在丸山梅雪告退离开后,侍候在一旁的五味高重有些不解的看向清定,并问道:“御屋形殿,若是当家与匠作畠山家达成联姻,岂不是当家的势力瞬间延伸至能州一州了吗?况且,那位畠山修理大夫殿是准备让御屋形殿您收其养女为侧室,也就说明匠作畠山家有意臣从于当家啊!”
“若真有那么好的事,恐怕也不一定会轮得到本家吧?”清定冷笑了一下后说道。
“可御屋形殿······”就在五味高重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清定打断了。
“此事并非小事,你以后少多嘴。”清定说完就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敲了一下五味高重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