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宴结束之后,上杉清定就让上杉定虎去恭送上杉景信出城,并让其暂住于小田原城总构之中的一家宿场之中,待第二天天亮后再离开总构。
当上杉定虎与上杉景信离开后不久,清定就一改醉醺醺的样子,反而异常清醒的告诫身旁的嫡男越后太郎丸道:“越后太郎丸,你要记住,家中之人不论是谁,将来都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决不能让家中失衡,更不能让任何一方派系呈现一家独大的态势。若是不能制衡家中众人,君权必然会被他人窃取。房能公可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父亲大人,可舅公不是自家人吗?”越后太郎丸对此感到非常疑惑?
“危险恰恰来自身边之人,前代家督已故入道玄清公可就是被其义兄已故长尾信浓守窃取了权柄。”清定随即举了一个距离最近的例子。
上杉定实可是迎娶了长尾为景之妹,就算刈羽上条家与府中长尾家联手将山内上杉家的势力逐出了越后一国,但长尾为景并没有将大权归还于上杉定实的想法,反而愈发的嚣张跋扈,丝毫不把上杉定实放在眼里。
之后,长尾为景甚至还请求足利将军家、京兆细川家先后授予自己三样免许,即白伞袋、毛毡鞍覆、涂輿。使得府中长尾家的家格迅速得到了提升,几乎与越后上杉家平起平坐。
“咳······十郎,妾身还没离开呢。”绫姬假意咳了一下后提醒了一下清定。
“额······阿绫,你早就被已故入道玄清公与叔母收为养女了,与府中长尾家之间的关系并不深。”清定有些尴尬的说道。
“罢了,罢了。若不是十郎你那时率军突袭了府中长尾家的送亲队伍,恐怕妾身就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绫姬丝毫没有怪罪清定的想法,她原本就对长尾为景强行将自己许配给上田长尾家少主长尾政景一事感到极为不满,就算一度想过逃出春日山城,但并没有成功。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作为绫姬之母虎御前的娘家古志长尾家也对此没有异议。
因为,当时古志长尾家与上田长尾家之间频频交恶,甚至还多次刀兵相见。几乎历任越后守护、越后守护代都需要对这两家的之间的争纷进行斡旋调停。
那时的古志长尾家家督还是长尾房景,他其实不愿古志长尾家与上田长尾家之间长此以往的交恶下去,见长尾为景有意将有着古志长尾家血脉的绫姬下嫁至上田长尾家,他自然是感到非常高兴的,甚至还极力赞成。
即便绫姬已经成为清定正室多年,她依旧没有忘却那段往事,至今有些埋怨外公长尾房景的决断。
所以,就算清定方才说的那些话,绫姬可没有去告知舅舅上杉景信的想法。毕竟,自己母亲虎御前在遇难之后,长尾房景可没有第一时间号召越后诸将进行讨伐叛逆的昭田常陆介、黑田秀忠父子。
“母亲大人从未在儿臣面前提过此事欸,难道······”越后太郎丸对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知晓那时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师匠天室光育也从未对自己提及那段往事。
“越后太郎丸,如今天色已晚,该去休息了,明天你还得与八条式部少辅一同练习弓马。”绫姬并不打算回答越后太郎丸,反而一脸微笑的说道。
“额······儿臣遵命。”越后太郎丸见绫姬不愿提及往事,便懂事的点了点头,在向清定、绫姬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大广间。
“十郎,妾身就怕舅父不能担此大任。先前他于甲州就招致甲州武家、领民的不满,与那武田家相比几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导致当家的威名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哪里还有解救甲州之人于水火的样子?若是此次他于岩州、磐州两州之地再度上演甲州之事,恐怕当家将来上洛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绫姬其实是不太赞同清定启用上杉景信的。
“眼下本家周边虎狼环伺,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右京亮他再度横行不法、为非作歹,那么本家就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了。”清定其实也没得选,为了制衡家中各方派系,以及提防三河爆发一向一揆,只能选择资历、家格在家中较高的上杉景信前往。
“希望如此······”绫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在上杉家的主导下,位于小田原城总构之中的相模钱汤很快就建造完成并开业,但出乎清定意料的是,家中武士前去光顾之人甚少,主要光顾之人基本上为小田原城的町民、匠人、往来商人、渔民、农民等。只有少数肝煎、乡士、徒步武士、足轻等会偶尔前去相模钱汤洗浴。
对于这样的结果,清定倒是甚为不解。
肝煎、乡士、徒步武士、足轻等俸禄和收入较少,以及不少人还是藏米取的方式来获得收入,并非实际统治一块领地。对于这些人来说,在家中洗浴实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而郡奉行、町奉行、凑奉行、林奉行、代官、城番、奉公人、谴责使、目付等作为上杉家中的中低层官吏,他们倒是出于武士的自尊,并不愿意与庶民在一个大浴池里洗浴。
至于那些知行地超过一万石以上的家臣,本来就有条件在自己的居城里洗浴,自然犯不着大老远的跑到相模钱汤去洗浴,更犯不着与自己身份差距过大之人在一个池子里洗浴。
天文二十二年,正月末。
原先负责斡旋仲介尼子家与山名家之间战事的湛光风车在返回上杉领后,就获知上杉家已经将本据迁至小田原城。他不得不在稍作休整后,从越后颈城郡直江津再度启程。
尽管越后与上野两国的境目地带因冬季降雪而导致大雪封山,但并不没有让湛光风车就此放弃,他本身就是忍者出身,只是披着上野和田慈上寺的普化宗僧侣的外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