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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生命诚可贵(第1页)

秀姨一走出乡政府大院,就擦干了眼泪。那海洋般的泪水,只是在她心里流淌。回家的路上,虽然有柔美的阳光照着,而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阳光的亲切。即使阳光在庄稼叶子上铺洒得层层叠叠,既有平面的美感,也有立体交叉的动态,可这一切,对秀姨来说,已经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意义。她的眼中只有阴暗和混沌。纵然和风吹拂着丘陵,而那风声在秀姨的耳朵中,却变成了一阵阵哀歌。对于她,整个世界都像幽冥的阴间。人,不过是这浮屠俗世的一粒尘埃。永远飘游在空中,永远没有定处。即使这粒尘埃能落在什么地方,也一样会被微微的风给吹起来,继续那永无休止的行程。她坚定地相信,不是姚雨霖把姚君邦的老脸丢尽了,而是她,给他们老耿家带来了耻辱。

一回到家,秀姨就闷声不响地坐在屋子里。香姨和白金玉他们也不敢随便和她说话了。三姥看着秀姨那痴呆的样子,心疼得不住地擦泪。谁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安慰秀姨。他们都知道,当姚雨霖说出那决绝的话以后,再争下去,再闹下去,都已经毫无意义。而最终,别人会说老耿家闺女贱,一心想攀高枝的老耿,又从高处跌落尘埃。

三姥爷耿崇德愧悔交织,后悔没听秀姨的话,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的一意孤行,致使孩子内心遭受具大的创伤。他便忏悔般地对秀姨说:“妮儿啊,是爹我没本事啊!”

秀姨冷笑了一声,平静地说:“爹,这不怨你,怨您闺女没那福气,您闺女命薄。”

白金玉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对香姨说:“咱回去吧!”

香姨说:“你先回去吧!我想陪秀妹说说话,我明天回家。”

“姐,我没事儿。你跟金玉哥一起回家吧!”秀姨若无其事地说。

香姨非常坚决:“不,我今儿黑不能回家。我想跟你多说说话儿。”

秀姨勉强笑着说:“那不中我上您家去吧?金玉哥您俩不是想让我上您家领慧欣吗?我今儿就去,您不乐意呀?”

香姨便拉了秀姨的手,她们和白金玉一起回了老白坡。

三姥爷耿崇德心乱如麻。他为两个女儿的婚姻而痛心疾首。当初是他找了至交胡群堂,把香姨许配给杨文质的儿子杨帆。结果是杨帆出了事,断了一条胳膊,成了一个残疾人。他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吗?而香姨是表面顺从了他的话,随着他的主张作事。可孩子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呢?在香姨和白金玉一起上县城买衣裳时,又恰巧和杨帆他们坐同一趟车。出了车祸,他们又被安排到同一个病房。杨帆都对他们说了什么?香姨一直没有说过。三姥爷耿崇德也没法问这些事。之后,香姨就忽然得了精神病,已经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过去对他百依百顺,得病后竟然反叛于他。每一次都说得他无地自容。难道,真是自己私心太大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全部问心无愧。那都是为她们好的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咋就不理解我这一片心肠呢?还有秀姨的事情,他怎么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呀!而现在,统统悔之晚矣。看小秀的一举一动,似乎已经是很反常了。按她那刚烈的性子,今天她定会在姚家闹个苍天爷的。可她却异常地冷静。这么说来,她果真是认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三姥爷耿崇德越想越不对劲。他忧心忡忡地对坐在床头发呆的三姥说:“我看小秀清是不一样,这妮儿会不会有啥想法啊?”其实,他想对三姥说,怕是秀姨一时想不开,会寻无常。他忌讳着没敢说出口。三姥也没有听明白三姥爷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地说:“妮儿都到这一步了,她能没想法吗?你看你治这两回事儿,哪一件你治人彩了?哪一件你治漂亮了?光由着你自己的意儿,你也得为孩儿们想想啊!”

三姥爷耿崇德也不和三姥争辩,垂头丧气地往房间中的椅子上一坐,无奈地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的烟还没有吸完,想想这事儿还是不中。小秀这妮儿误早误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不得不防啊!他也不给三姥说,把平时家中常用的农药,全部收集在一起。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藏起来。作完这些,他又点燃一支香烟,也不进屋,就站在院子中,吸着想着,他越想这事儿越严重,这孩子脾气倔,性子刚,和她姐一样执拗。弄不好,她是会来这一手的。不行,必需得上老白坡去一趟,应该把他的想法对女婿白金玉说明,让白金玉多操些心,千万不能让小秀喝毒药。想到此,三姥爷耿崇德走进屋,对三姥说他上后墁有个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他不敢把他的想法对三姥说,他怕三姥担心。毕竟三姥是一个女流之辈。万一吓住了她,那就更麻烦了。

三姥问:“啥事啊?恁急!”

三姥爷耿崇德也不回答,连自行车也不敢骑,一头闯进茫茫夜色之中。

秀姨心理上受到的创伤,不亚于香姨精神上受到的打击。香姨承受不了,便成了病。而秀姨能挺过这一关吗?她到老白坡香姨家,晚饭也没有吃多少。白金玉为了让她姊妹们尽情地畅谈,干脆在当门一间打了个地铺,他便坐在灯下开始看书。这些书都是近期上关帝庙,找董丽莹讨教办学经验的时候,董丽莹送给他的。这是些关于素质教育的书籍。董丽莹对白金玉说,这些书对教学非常有借鉴意义。既然办学了,又是校长,又是老师,这些书不可不读。他一心钻进了书中,香姨和秀姨在说些什么,他全不关心了。他进入了知识的海洋,在那里尽情地冲浪。在这个世界里,他要捕获到他所需要的养分。

自古以来,就有“小姨子不进姐夫家”之说。而在村庄中,有很多这样的实例,证实了这种偏激的说法。大多数是那些常住姐夫家的小姨子,因为男人们的不正经,对小姨子调戏、挑逗,轻的是和姐夫发生一段孽缘、乱情。严重的就是小姨子成了小三,而最终小三上位,正妻出局。让人贻笑大方,落下话柄。

白金玉正看着书,他妈在门外喊他,说是有几家的家长们想问问他办学的事情。今天白天金玉又不在家,晚上不知道回来没有,让白金玉过去一下。这些话,香姨和秀姨都听到了。白金玉便对香姨说出一下,便和他妈一同走了。

走到门外不远处,三姥爷耿崇德从黑暗中闪了出来,悄悄地喊了一声:“金玉!”

这让白金玉感到十分惊诧,认为发生了啥大事,连忙把老岳父往屋里让。三姥爷耿崇德压低声音说,是他故意让白金玉他妈去蝛白金玉的,若不编个弯儿,直接去,怕是香姨和秀姨她俩起疑心。于是,他便对白金玉说了他深表忧虑的事情。怕是小秀一时糊涂,找一瓶毒药一喝,那不啥都完了?所以,让白金玉提防着点。另外,把秀姨能找到的农药,全部收起来。这几天一定一定要看好她,说不定哪一眼看不住,她就会作出让人痛心的事情。

白金玉满口答应着,一再向三姥爷耿崇德保证,他会负起这个责任的。三姥爷耿崇德这才放心地回家去。

根据三姥爷耿崇德所说,再结合自己的观察,白金玉认为秀姨是有轻生的倾向。但是,就因为人家退婚,而舍去自己的性命,这值得吗?用自己的死来证明什么呢?白金玉越想越糊涂,但他也越发认为,自己有必要,也更有责任和义务拯救秀姨。起码来说,能阻止她这种危险的思想持续。那么,怎样才能作到呢?

香姨和秀姨她俩的谈话始终都很热烈。不时地,还有笑声传出。表面上看,秀姨哪像一个要轻生的人啊!而香姨似乎就是一个正常人,她根本没有得过精神病。她们说小时候的趣事,也说到了她们家那头老母猪。那一次,她们家老母猪因为发情,跑出去两天才找回来。原来它在杨柳湾的庄稼地里拉窝,把人家的庄稼糟蹋了好大一片。若是被杨柳湾人发现,非打它个半死子。她们也谈到了她们的大伯、二伯。还说有一年麦天跟她大伯家争着用打麦场的事儿。她姊妹们谁也不插嘴,听他老弟兄们争吵。倒是她大伯的女儿和她们的大伯一起,骂她们的父亲。

香姨和秀姨她俩漫无边际地谈着,扯到哪儿算哪儿。都是一些过往的旧事。也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之类。在她们来说,那都特别的有意义。香姨还提到了秀姨上小学时的一篇课文,她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说着说着,香姨便背颂起来:“《十里长街送总理》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长安街两旁的人行道上挤满了男女老少。路那样长,人那样多,向东望不到头,向西看不见尾。人们臂上都缠着黑纱,胸前都佩戴着白花,眼睛都望着周总理的灵车将要开来的方向……”

白金玉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白金玉行走在一片碧绿的庄稼地中。正行走间,突然脚踢到一具女尸。女尸的脸已经腐烂变形,但仿佛是秀姨的模样。白金玉正要离开,女尸忽然站了起来,手里举着毒药瓶子,痛苦地说:“白金玉,你为什么不拦阻我?”

白金玉吓得扭头就跑,那女尸在后边一直追着。边追边喊:“白金玉,都怪你!白金玉,都怪你!”

白金玉往前正跑着,一下子陷入泥淖中,他的双脚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急得身上大汗直流。他呼喊着:“秀妹,不怪我呀!秀妹,真的不怪我呀!”

白金玉一着急,从梦中醒来。摸摸额头上,汗水还没有消去。而里屋,香姨和秀姨还在交谈着。

香姨听见白金玉含糊不清的喊声,连忙问:“大玉哥,你是不是作噩梦了?”

白金玉穿上衣服,走进里屋,看了看香姨,又看了看秀姨,这才放心地坐下来,说:“刚才我作了个噩梦。”

秀姨便饶有兴趣地说:“金玉哥,你作的啥梦啊?我最好听别人说梦了。你说说你作了个啥梦。”

白金玉从床头桌上端了杯水,喝了两口,这才说:“至于是啥梦,我就不说了。我还是说说刚喝了汤,慧欣她奶喊我的事儿吧!”

香姨说:“不就是几个学生家长来找你的事儿吗?”

“不!”白金玉说:“咱爹来了!”

香姨追问:“咱爹来了,你为啥不教他上屋来呀?他是不是嫌咱家穷,不想进咱家呀?咱爹就是个那号人!”

白金玉不想隐瞒,把三姥爷耿崇德上他家来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说给了香姨和秀姨。然后,他单刀直入地问了秀姨几个问题。真就因这件事而舍去生命,能说明什么?能证明什么?想起到什么作用?是以此方式来告诉谁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爹娘给了你身躯,人生的路却是自己选择的。因为这是你的自由。生和死也是你的自由。但连一个微小的生物都向往生,何况属于高级灵长类动物的人乎?生而为人,这一生一世都是为了解决困难而来的。没有几个人一生走的是都是平坦大道。总要有一些弯曲和坎坷,总要经受一些风吹雨打。

白金玉讲了很多道理,平常,在香姨面前,他是从来不讲的。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就等于打开了香姨的话匣子。让他吓得不敢乱说乱动。怕是引起香姨的精神创伤。而今天,他不说实在是不中了。他想让秀姨明白,活着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有生命,就有了一切。没了生命,四大皆空。

听着听着,秀姨禁不住哈哈大笑,这让白金玉感到特别惊悚。他认为,秀姨肯定是看透了红尘俗世,所以她才这样无拘无束地大笑。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少女爽朗的笑声,在夜空里弥漫,不吝于魔女的欢歌。她会让人恐怖,让人胆寒。白金玉双眼一闭,心想,完了!他的劝说不但没有起到一定的作用,反而推进了秀姨轻生的念头。他有点自责。再看秀姨时,她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她那双眼睛,似乎在告诉他,他是她崇拜的人,他是她尊敬的人,他是她最可爱的人。白金玉吓得赶紧转移了视线。如果这样对视下去的话,他真的会中魔。

秀姨又笑了一阵,冷静下来后,说道:“金玉哥,你如果说完了,就听我说说吧!你们的忠告是好意的。但我有我自己的路,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我选定了,我就不后悔,我就要顺着我的既定目标走下去。当然,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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