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舟懒懒一挥手:“虽听你的意思,你也是受人利用,但到底冲撞了本宫,不得不罚,念在你收复苏凌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便……”
他顿了顿,轻轻瞟了一眼姚夙:“自断一臂吧。”
姚夙一震,伏地长跪,缓缓道:“臣,遵命。”
他卸去兵甲,阖起眼眸,拔剑斩下一臂。
霎时血迹飞溅,暗室中烛火惶惶,那股血腥之气更为浓郁,逼得陆温恶心欲吐。
她撑起眼皮,瞥了瞥地上那截血肉模糊的断臂,嫌恶一般,掩了掩口鼻。
宋兰亭冷冷瞥他一眼,唤来随行医士,为他包扎:“宫中若问,你如何答复?”
他推开医者,缓缓跪倒,额触青地,郑重叩了几个响头,答:
“臣得消息,乌山贼寇入郡都,臣派兵围剿。”
向南去十里,乌山贼匪,横行多年,而他虎贲卫调回西屏郡,防卫郡都,南北东西四营,分设演武场,日夜操练。
贼匪凶悍,却只有几千人众,成不了什么大事,他剿了数次,可次次都只是蜻蜓点水,从不根除。
原因无它。
西屏郡的日子安生,除去百姓防卫,而他虎贲卫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就是主动出击。
而乌山横行的乱匪,便是他扶摇直上,最好的助力。
他痛极,好似听见有人冷笑了一声。
他望向陆温,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苏凌郡,他与她一同跑马时的样子。
过去了多久呢?
陆家满门倾覆,约莫两年。
而他背弃栖儿,与淮安郡主成婚,还不足一年。
他望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容,觉得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明眸皓齿,温顺乖巧的女子,好像不一样了。
他陡然觉得陌生,陡然觉得心惊。
而后他看见她,缓缓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
那是一个笑,一个嘲讽、欢愉的笑,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虽然很浅,转瞬即逝,但他可以确定,她是故意叫他看见的。
他眼眶一红,终是落下泪来。
即便五万大军横尸天爻谷,他没有哭。
即便左邻辱他,右舍欺他,他没有哭。
如今方知,生不如死,只需要她这浅浅的一抹嘲意。
石山,暗室,不辨昼夜,只一柄稀疏零落的孤灯,散发着微弱的火茫。
陆温握住陆衍的手,抵在下颌前,眼眶内盈起的泪珠不停打转,她抽了抽鼻子,转头去问谢行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