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只是个阉宦,却是个掌财又掌权的阉人,侍从奴仆,一律是按公侯仪制办的。
一等贴身丫鬟有四个,二等丫鬟又有四个,更不提三等粗使杂役的丫鬟,竟有十来个之多。
可他这番嘶叫,竟无一人应他。
又过了几个时辰,他渴得急,撑起身子,去寻案边的茶水来喝,可叹身子又不爽利,只触得杯盏。
他撑着往前,反倒将那杯盏碰下案几,哐当一声,茶水溢地,碎片四溅。
一人款款而出,身着烟罗织花绛红长裙,如霞笼月,长发一丝不苟的被编织成了妇人高耸的烟云华髻。
身姿清雅,隐于昏黄暗灯之中,亦如巫山神女,潋滟晴光,惊人心魄。
她裙裾摇曳,为吴若海倒了一盏茶,轻轻递了过去。
“夫君用茶。”
吴若海急急捧着茶盏往口中送,险些被水呛着,急急咳了几声。
陆温轻柔柔的唤他,那嗓音好似能掐出水来:
“夫君可还记得,是谁推了你,可否又记得,是谁救了你?”
吴若海放下茶盏,眼神微有惶恐,闭口不言,只是翻了个身,又躺下了。
夜幕深深,陆温唤奴婢寻了几盏灯,几尺布,几只盆,放在床头。
吴若海侧过身子,抬头见隐在帘帐后满面春风的陆温,心中不知怎的,突然隐隐有些起伏不定。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女人是个疯的,手段狠辣,轻易便要了虎贲卫三品将军一条手臂去。
背后又有三殿下撑腰,轻易惹不得,怒不得,更招不得,只当是尊菩萨供着。
陆温缓缓走上前,垂下双眸,眼角溢出疑惑:
“瞧着夫君的样子,应是瞧见了那贼人的,我不过是想为夫君雪恨,夫君为何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吴若海身形一滞,极不自在的往榻后缩了一步:“哪来什么贼人,不过是我一时不慎。”
陆温微微一笑:“并非如此。”
吴若海一怔。
陆温葱仟玉指轻拂过那盏昏黄的璃灯,声音幽幽凉凉的:
“夫君不愿告诉妾身贼人是谁,难不成,是夫君自己落的水,自己不想娶我?”
年关将过,寒潮如旧。
正院房门忽被数名女郎推开,齐齐涌了进来,眼神冷冽如锋似刃,剐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陆温朝吴若海柔柔一笑,语气酥软,可谓媚入骨髓:“夫君,可曾享过,万人之福?”
吴若海立时汗流浃背,面色青紫:“你……你这蛇蝎娼妇!你要做什么!”
陆温站在灯前,明火拂曜之下,眸中那丝噙着的笑意,却是冷极。
“作戏作过了头,没料想瘫了。”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声音轻幽得好似一缕青烟孤魂:
“姐妹们,好好侍奉夫君,别忘了,日子还长着呢,千万要留他一条命在。”
身后无数女郎一步一步逼近,林玉致眼角含泪,拔出头顶的金簪,狠狠划破吴若海的手臂,霎时间血流如注,皮肉翻涌,只叫她好不痛快。
“你不过是个没了根的禽兽,也妄想学做男人?”
另一女子撩开手肘,露出深深的划痕烙印,眼角水光瑟瑟,朝他啐了一口,也拔出银钗刺入他的胸膛:
“我一想起同你做那事的日子,只觉得恶心!”
吴若海连受两刺,只觉血肉绞痛,好似全身崩裂,生不如死,偏生他又瘫在床上不良于行,只能将生死寄予陆温,面朝陆温,颤颤巍巍道:
“我……我说,是明安公主,给奴才下的令。”
陆温自顾自斟酒一杯,仰头饮下,而后诡然一笑:
“姐妹们,人体共计二百零六根骨,左肢三十一块,右肢三十一块,取骨为我擅长,不如,我们每隔三日,取他一块肢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