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喜欢这双眼睛。
半晌,应湉伸着的手往前凑了点,纸巾的一角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我给你擦?”
施漾面上处变不惊,心里掀起一阵小小的浪潮,觉得她在撩他。装得这么不经意,就能达到目的,高手。
然而应湉完全没这想法,单纯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像马路边、淋过雨又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电影在继续播放,独白成为背景音。
“ourmemories(我们的故事),
theyhavetobepasseddownbythosewhoknewusinlife(只能由我们生前认识的那些人来讲),
inthestoriestheytellaboutus(他们的记忆才管用)。
whentheresnooneleftinthelivingworldwhoremembersyou(如果在活人的世界里没人记得你了),
youdisappearfromthisworld(你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wecallthefinaldeath(我们管这叫终极死亡)……”
施漾拿走她手里的纸巾,没擦。他眼泪都没掉下来,擦什么擦。纸巾攥在手里,悠然地往沙发后面靠,继续看电影。
应湉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影上了,全落在他的颈间,再次盯着他那根黑绳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散在封闭的屋子里,侵蚀着她的嗅觉。
屋子里相对而言有点静,只有电影里的声音。
“看什么?”施漾突然偏过头来。声线平稳,但心里一阵毛躁,实在忍不了她一个劲儿盯着自己不说话,先败下阵。
应湉顺势道:“你这根黑绳戴的是什么?”
施漾低头看了眼,扯着黑绳把坠子拽出来。
是一枚红玉制作而成的平安扣,颜色很正,红艳如锦,色泽亮丽。
黑绳红玉,就这么挂在他的脖子上,被他扯出来。掠过喉结,黑绳之下是隐约可见的锁骨,莫名有种引诱人打破清规戒律的禁忌感。
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个红玉有什么说法吗?”她问。
施漾随意地把坠子塞进领口:“一大师说我命不好,容易遇见渣女,这玩意儿能保我少吃爱情的苦。”
应湉不信:“瞎扯,保平安的吧。”都平安扣了,还能管得到桃花债的事儿。
施漾挑眉笑道:“知道还问?”
应湉也笑:“喜欢听你说话,很有意思。”
是真觉得有意思,所以偶尔甚至会预设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或者会回答她什么。
虽然百分之八九十是动动嘴巴完全不走心的话,跑火车都跑到太平洋对岸了,她也觉得有意思。
施漾:“勾着你了?”
应湉看着他,轻松接下他的话,听起来辨不出真假:“有一点吧。”
气氛一瞬间静默下来。
电影里已经播放到高潮,音乐声欢快,声势浩大,场面宏伟。他们之间的空气流速放缓,在方寸间来回飘荡,半天没人开口。
氛围有点不对劲,施漾微微屏息,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心想,我就知道你约我来这儿不是干什么正经事儿,铺垫这么长。
然而应湉平静移开视线,拿起一包薯片,接着看电影,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特别从容。
紧绷的神经倏然松开,施漾偷偷吐出一口气,转身扔掉手里早就揉成一团的纸巾,去拿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
太热了,热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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