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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你不会是断掌吧?”江喻拉起她的手,看见手掌全红了,说:“不然你学学店长,下次拿个扫帚或者文件夹打人吧,省得把自己打疼了。”
“我不疼,看见你一副欠我一百万的样子就不爽。”裘子兰说:“不要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自首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而且医生说我状态很好,手术基本没问题。还有……帮我谢谢沈崇阳。”
“好啊。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说?”
“他最近没来酒吧,遇不到他。”
“你们没加好友吗?我把他电话给你吧。”
“不用,我就是……哎呀,反正你帮我转达吧,下次遇见了,我也会自己跟他说的。”
江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奇怪,小兰很害怕沈崇阳?
小兰说老江在酒吧附近晃悠,江喻就留意了一下,确实见到了鬼祟的身影,但每次想去抓个现行的时候,人又溜得无影无踪了。
要说老江也曾为了躲高利贷使出过浑身解数,江喻逃亡的本领就是跟着他耳濡目染。他就跟个泥鳅似的,江喻怎么也抓不着,只好回家一趟。
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江喻估摸着老江再不着家,早上也会回家,所以定了个大早的闹钟。从寒假开始,他每天都上班到凌晨,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态,今早闹钟一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又被拖回被子里。
陆悬明明眼睛闭着,手却力气很大,被子里暖和得像能把人吸进去,江喻几番挣扎抵抗诱惑,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干嘛去?”陆悬也坐起来,困倦中带着满脸不高兴,目光追着江喻走来走去找衣服的身影。
江喻怎么也找不着自己那双灰色的羊绒袜子,把衣柜里翻得乱七八糟,说:“我回家一趟。”
陆悬的困意立刻消散:“回去干嘛?”
“我得回去看老江,有话跟他说。”
“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那么冷,算了。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而且说不定今天也逮不到他。”
江喻死活都没找到的羊绒袜子,陆悬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推他坐下,亲手给他穿上。
袜子是陆悬买的,江喻是个不会爱惜身体的人,脚伤最严重的那几天还跑来跑去,说自己之前请了太多假,非要去上班,好不容易结痂的地方总是磨破,看得陆悬很烦躁,甚至想过要不要把他在酒吧的工作搅黄算了,或者使点卑鄙的手段,让他一段时间内出不了门。
尽管想了很多,但陆悬都没有实施,只是买了柔软的羊绒袜子,让他的脚伤不至于那么痛。
江喻风风火火地出门了,出门前不忘给陆悬一个吻,叫他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吃饭,下午再一起去上班。
从离家出走到现在,江喻是第一次回去,刚走进楼道就听见小林喊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好几个小孩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亲切地喊着“喻哥”。
“喻哥,你去哪了啊,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喻哥,我妈天天叫你去吃饭,敲门都没人应!”
“喻哥,我数学考了九十,你之前给我押的题中了好几道!”
江喻被他们围着像处在龙卷风的风眼,简直举步维艰,一边上楼一边说:“好,帮我谢谢你妈,考得好,下次别又不及格让我代签家长名就行。”
他们闹哄哄地上楼,江喻看见家门口倒着一个人,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就是老江。晚上酗酒、早上回家、下午打工,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作息规律。
这群小孩七手八脚地帮江喻把老江搬进去,很懂事地一股脑跑出去玩了。
江喻把暖风机打开,对准快被冻僵的老江,看着家里布满灰尘的桌椅,暗骂着叹了口气。窗户坏了也没修,关不严实透着冷风。冰箱里没什么吃的,江喻找楼下阿姨要了三个鸡蛋,卷起袖子煎了,端着盘子坐到老江面前吃。
香味钻进鼻子,老江闻着味儿挣扎着醒了,江喻用筷子敲了敲碗:“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快走上奈何桥了吧?”
老江正腹诽着这小子嘴真毒,嘴里就被塞了个蛋,还是那个味道,十几年如一日,吃得他竟然想哭。
“哭什么,俩都是你的。”江喻把碗塞他手里,看着大老爷们吃饭吃得泪眼朦胧的,既嫌弃又无奈,“大冬天的,出门还是得带把钥匙啊,躺门口跟流浪汉似的。”
老江没说话,江喻又说:“你是不是去找我了?为什么躲着我?”
老江还是不说话。
江喻看了他一会儿,起来修那个破窗户,好在工具箱里一应俱全,他粘了个卡扣,强行把窗户合拢,说:“这扇窗户就别开了,弄的不是很结实。”
屋里头很快就没人说话了,安静得令人不习惯,老江自个儿把锅碗洗了,冰冷的水浸湿清洁球,在铁锅里“刷啦啦”一阵响。等江喻弄好窗户,老江还在那儿一遍遍地刷锅。锅早就干净了,可是他不干点儿什么,就又得用一副不知所措地样子对着江喻,比起那样尴尬地面对面,他宁愿一直埋头在洗碗池边上。
又过了十几分钟,等外边传来关门声,老江才把水龙头给关了,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江喻已经走了,一句道别也没说,他想,也是,毕竟自己没有脸见他。
江喻下楼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已经回来了,也愿意给他一个沟通的机会,他凭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真正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