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打量着刘岚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凌乱,脸上浮肿得比上次在庄子上时还胖了一圈,已经看不出几个月前在沈府做活时的样子了。
“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不过是把你赶出沈府而已,怎么?你还委屈来找我问罪了?!”沈归荑蹙着眉头冷笑,对这个刘岚,她丝毫同情不起来,“正好卓大人在这,不如今天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刘岚咬着唇,欲语泪先流:“你…。你真是好狠的心。”
“呵,我狠心?”沈归荑端着手,不耐烦地朝着拂春阁的方向呼了口气,“当时你陷害刘家姑娘,按律法我沈家可以直接将你处死,我怜惜你才来我身边不久,只是一时受了诱惑误入歧途,求了我爹放你一命,就是让你回庄子上,都替你掩盖了真相,只盼你能好好过活。”
“你成亲,我让冬杏给你送了三十两的嫁妆,也算全了你照顾我几个月的主仆情,你说说,我怎么狠心了?”
刘岚被噎得说不出话,扪心自问,沈归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可她私心总觉得,如果那晚沈归荑把她留在沈府,哪怕是做个干杂活的下等丫头,她的人生也不会落得这样一幅下场。
她恨啊!明明沈归荑可以!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进火坑!
“你明知我娘是怎样的人,明知道送我回去无疑是要我去死,可你还是…。”刘岚边哭边笑,头发落进嘴里都不在意。
冬杏听得直摇头,枉她当时还觉得刘岚干活细致心思谨慎:“你娘怎么样,干姑娘什么事?难道你还想要姑娘给你负责一辈子不成?你自己惹出那么大的事,姑娘愿意替你担着饶你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娘对你不好,你有千万种法子挣脱,可你没有,你连试都没试过,到头来还把所有怨气发在姑娘身上!你真是!你简直是寒了姑娘的心!”
卓君这下也听明白了,这个叫作刘岚的妇人,同沈家姑娘是有旧情旧怨的,会半夜烧了她的铺子也说得通了。
“咳咳,你们之间的旧恨,本官尚且不管,就单说这铺子吧,可是你烧的?”
刘岚呜咽着点头,事到如今,她再抵赖都没用了。
“来人!把这个妇人押回去,明日开堂问审。”卓君招来牛三郎,想了想,又折回来告诉沈归荑,“姑娘,我得先同你知会一声,这妇人的情况看起来……她肚子大,似乎是怀了身子,明日用不得刑,再者,若是要赔偿,估摸着也要不了多少。”
刘岚一身破烂,想是家中贫寒,让她一次拿个几百两出来,怕是难。
沈归荑摇了摇头,盯着刘岚被押着胳膊拖走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
“等一下!”
卓君摆手让牛三郎停下:“姑娘,还有事?”
“大人,我就是突然好奇,铺子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这刘岚极少来城里,是如何得知的?”
别说外头庄子上的人了,就是沈南枝,她都瞒得严严实实,这刘岚是如何知道拂春阁的事,知道铺子的位置的呢?
刘岚后背一僵,还来不及想说辞,就被江朝宴一把提过,那双手紧紧扯着她的衣襟,勒得她喘不过气。
“说!”
“我…。呼呼,我说……”刘岚伸长了手臂在空中扑腾,像只笨拙绝望的鸭子,“是,是一个叫张桂兰的绣娘,她夫君本也是李家村的人,那日,咳咳,那日她回了村子收拾行李,同别人说起找了个活儿,我一听东家是沈家,就多了个心眼。”
江朝宴松开手,看着她砸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还有呢!”
“没了,真没了。”刘岚只觉得尾椎骨都快摔裂了,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沈归荑却快步走过来,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你几分水平我还是清楚的!再瞒着我,当心我把你夫君一家全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