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他身为国师权势显赫,深受宠信。
但他却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随马坠蹬,附翼于人的傀儡罢了,一举一动皆受人指控,毫无自由可言。
至于那些装神弄鬼的所谓法术,也只能糊弄糊弄街头的愚夫愚妇,以及当下病急乱投医的皇帝。
一旦惹得身后之人不喜,顷刻间便可以让自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如今皇帝疑神疑鬼,已经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向幽冥之事,想来自己很快就要登场了。
他不敢自作主张,一切都要由对方决定,自己只需依计行事即可。
“如今朝内局势如此,人心惶惶,还是要早做打算。”
“嗯,的确是要早做准备,”纱帘后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对他恭顺的表现颇为满意,沉吟片刻,吩咐道:
“眼下时机未至,我已命人停掉致幻药物,你只需照旧为陛下驱邪即可。”
王知远长出一口气,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自家事,自家知。
他哪里有什么驱除鬼怪的手段,不过是略懂些舞剑画符之类的把戏。
一旦皇帝召他入宫驱除厉鬼,倘若自己胡乱比划一通没有效果,只怕自己项上人头难保。
如今既有内应从旁策应,他也好见机行事。
沉默片刻,他低声问道:“何时动手?”
纱帘后的人影瞥了一眼池中的锦鲤,淡淡地说道:“心如止水,方能观波澜壮阔。天地间的事,非一力所能为。而应顺其自然,遵天意。”
此刻,王知远很想骂娘。
当初自己不过是个走方的郎中,除了一身半吊子医术傍身,一贫如洗身无长处,靠着走街串巷练出来的利索嘴皮子,勉强混口饭吃。
直到被对方看上,他的人生彻底改变。
在她的一手策划下,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下山游历世间的隐士高人。
后来又被她抓住机会推荐给皇帝,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内应的配合,勉强在宫中站稳脚跟,混了个国师的名头。
端了人家的碗,就要服从指挥,更何况他的老底都被人攥在手里。
王知远也舍不得到手的荣华富贵,因此也就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
但此次却是不同以往,比之高空走钢丝还要更加惊险。
一旦事情败露,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王知远虽然不懂政治和时局,但也并非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傻瓜。
摆下如此大的阵仗,调动宫中内应全力配合,绝非简单的搅扰皇帝心神那么简单。
如今在对方的指示下,自己要亲自下场糊弄皇帝,那是提着脑袋行事,容不得丝毫差错。
可即便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是不肯对自己吐露半分打算。
思及此处,王知远蹙起眉头。
莫非是对方觉得隔墙有耳,这才不肯说出计划?
可此前他主动要求上门面谈,却被其一口拒绝。
避嫌他能理解,但到了他的地头,还是神神秘秘不肯告知内情。
蝼蚁尚且求生,何况王知远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又怎会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