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果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无法弥补,索性选择心硬下去,即将出口的祝福也变成了苛责。
岂料命运兜兜转转,又一次转回原点。
冬日的冷空气总叫人怀旧,姚娅无端想起,李崇裕也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冬天里。虚弱的她看着小小的孩子,登时觉得整个灰白的病床与空间都被他点亮。
“可是……”她退出他的人生太久了,没有信心他会再接纳。
“走吧,去见见他。”李睿抬手想要揽过她的肩,到底停在咫尺,又默默垂下。
李崇裕和忠叔等在外面,见他们走近,冷冽的眉峰稍稍松动。
“爸。”他先喊了声李睿,目光落在姚娅身上,唇微张,没发出声音。
姚娅不做声,唇抿成一条直线,准备错开目光。
“妈,上车吧。”
是青年澄澈的嗓音。
她身形稍滞,回首去,见李崇裕已拉开车门。
“姚总,天这样冷,我送您回去吧。”忠叔也劝。
她抬眼看向李睿,后者金丝镜片后流露出温润笑意,点了点头。
一路平稳行驶无话。
李崇裕把后排宽敞空间留给他们,坐在副驾驶上。对于突然回到自己生命轨迹里的母亲,他总有几分近乡情怯的忐忑,数度想要提起话题,却又湎于沉默。
直到车辆驶入姚娅的住处,那是在李崇裕初中时所住的小区。
她一直没有搬离当时的房子。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稳,成了这个有些上年头的小区平凡冬日里一抹最特别的色彩。
他们有限的对话时间到此为止了,姚娅想。
她准备下车,李崇裕却抢先一步,替她拉开了门。姚娅略一颔首,挽起个寡淡的笑:“谢谢。”
家人之间又何必这样客气,明晃晃是自己划清界限。
李崇裕没说什么,眼眸微垂,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细纹上,还有鬓边乌丝掩住的白发。
他印象中的母亲从来没有这些衰老的痕迹,姚娅永远骄傲,永远高昂头颅。
他呼吸停了一瞬,再回神时,姚娅已踽踽走向单元门。
“妈。”李崇裕看着她的背影,扬声唤道,“我向阮绘露求婚了。”
姚娅步伐一滞,“是吗,她是个好姑娘,恭喜。”
“阮绘露说,订婚应该需要双方家长碰一次面,我希望您能来。”
说出这句话反复需要莫大的勇气,比蹦极时从高台一跃而下、滑雪时拥抱茫茫雪原更胆战心惊。李崇裕急促地呼吸着,朔冬的冷气大口大口灌进肺里,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
“您会来吧?”他又问,手指无意识蜷起捏成拳,轻微地颤抖着,“时间可以定在这周末,具体后续我再跟您确认。”
没人会拒绝如此诚挚的邀请,更何况是此刻的姚娅。如同一枚飘零的叶片终于落地生根,她眼眶湿润起来,一点点模糊视线,嗓间酸涩,半晌才应:“……好。”
深冬好像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