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们气势汹汹,震慑住了裴宋两家的一众奴仆,就连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宋逸明也吓得变了脸色。他们上前一步,晃动手中铁制的镣铐,望向裴司:“你是裴司?”裴司不慌不忙,他们有功名在身,不是随意打骂的百姓,他对上官差:“对,我是裴司,官爷过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您说,我们能做到尽量给您办了。”裴司客客气气说话,意在稳定一众奴仆,也给了衙差颜面。衙差见他镇定自若,有些诧异,今日一路过来,哪个举子见他不慌。“前些时日有个自称大先生,偷了试题出来卖,不少人都去卖了。”宋逸明看了裴司一眼,没有说话,明显变了脸色,裴司与他靠得近,偏身挡住他的脸,对着衙差说道:“我们已有三五日没有出门了,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空说无凭,你让我们搜一搜就知道了。”衙差不信他们的说辞,“搜到只言片语,你们就得跟我们去牢里走一趟。”裴司偏身让开路,“您请。”宋逸明一句说不出来,裴司依旧挡住他,衙差从他们面前过,直接扑进了两人的屋里。一番折腾,屋内翻得一塌糊涂,就连书签都被找了出来。没有找到关于试题的只言片语。衙差们这才走了。院门一关,宋逸明腿软了下来,青叶说道:“宋公子,你险些就闯祸了。”“不是他闯祸,是有人设局。”裴司深吸一口气,“那些试题多半是真的,这么一闹,肯定要换主考官,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宋逸明也不顶嘴了,擦擦脑门上的汗,“不对,试题是怎么漏出来的?”古来科考都是最严格之事,里里外外,多少重关制,一旦出题,主考官是不准见人的。这都能漏出来,肯定是哪个关卡出了问题。两人进屋,奴仆们跟着进去收拾东西,宋逸明派了伶俐的随从去打探,看看这一块有多少考生被牵连进去。坐下来后靠着炭火,宋逸明惊魂未定的摸着自己的脖子,科举涉嫌作弊,一生就完了。裴司倒是一副镇定之色,坐下来,摸到一本书继续看着,“等等看。”这一片上当的举子不在少数,多数的人都是和宋逸明一样的心思,被勾起了兴致,也害怕落于人后。真正想要作弊的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对方说的是押题,没有说自己偷了题出来卖。宋逸明惊魂未定的等着,也没心思出去走动,更看不进书。等到晚上,奴仆回来,说:“这一片住着的人抓了一大半,奇怪的都是这一片的举子,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宋逸明好歹的家眷出身,立即就明白过来,“不可能单卖我们这里,是针对我们这里的某一人。”裴司定定地翻了一页书,“那又如何,只要不为所动,就算试题摆在面前,不看一眼,照旧没有事。”“裴兄,你不好奇,这里都是外地学子,若在京城有亲眷的不会住在这里,你想想,谁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去算计一个举子。建朝至今,我还没听到过有试题泄露一事,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今年春闱。”宋逸明镇定下来,缓缓与裴司分析目前的境地,“不管如何,我们要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能住了,租金不要也得走,太晦气了。”裴司没有拒绝,他本来就想要换地方租。他想说分开,宋逸明匆匆出屋去安排了。分开的事情暂时搁置。这一夜,这一片出租的院落都没有熄灯,谁能睡得着,刀搁在脑袋上,谁能睡得着呢。今日衙差搜出试题,或者有关试题的文章,都将是一条死路。裴司稳定地睡了一夜,清晨起来,奴仆们都已收拾好了,宋逸明匆匆说道:“我派人定了客栈,先住客栈再说,赶紧走。”一行人吃过早饭,匆匆离开。找到客栈,奴仆们搬了进去,裴司不慌,站在客栈外打量地形,依旧是在城中,到城南城北的距离都不算近。进入客栈后,宋逸明依旧派人去打听那些学子的处置,同时,客栈大堂里也在讨论这件事,不少书生围在一起,高谈阔论。裴司要了一杯茶,一本书,静默地坐在人群中。宋逸明也过来了,不说话,这回,他规矩了,鬼门关里走一圈,他比谁都听话了。有人说:“听说陛下震怒,要求彻查这件事,关键是人人都说冤枉,那位大先生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试题是偷来的,他就是自己押中的。听说的赋题和诗题都说中了,你说有那么神的事情吗?”“也有可能是人家自己想到的。”“那个人连首诗都做不出来,怎么会那么巧就押中试题了。”宋逸明恨得牙痒痒的,“我被他骗了,说得神乎其神,没想到就是个神棍。”“试题泄露出来,主考官都被抓了,从上到下,你不晓得多少人会遭殃,啧啧啧,可惨了。”“听说那些举子门十年寒窗苦读就这么被糟蹋了,有些连命都保不住了。”“怪他们自己心不正,若是不受蛊惑,堂堂正正,岂会有今日大祸。”被说中心思的宋逸明羞得满脸通红,裴司沉思,究竟是谁谋局。比起试题怎么泄露出来的,他更好奇背后主谋是谁。可惜这些人说不出所以然来,目光放在主考官上,没人去想到要点。裴司听了会儿,觉得无趣,拿着书直接走了。宋逸明见他走了,自己起身跟上。“你觉得他们说得不对吗?”“对,但又不对,他们没看到重点。重点不是主考官泄露试题,而是谁在针对我们这一片的举子。”裴司忽而顿住脚步,眉眼凌厉,问宋逸明:“当初是谁找上你的?”裴司本就是不怒自威的人,这么一看宋逸明,添了几分阴狠。宋逸明心口一跳,老实说道:“是那个大先生的书童,他带我去看一眼,确实看到许多相熟的人在观望。我问了那些举子,说得神乎其神,我就回来找你了。”“是人家主动找上你的?其他人呢?”裴司问道。宋逸明皱眉:“我没多问,我派人去问问剩下的那群举子。”裴司猜;“那些人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毕竟举子之间不会口口相传,只有知晓了才会去打听,对方巴巴地找上你了。”宋逸明吓了一跳:“你觉得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