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吩咐青叶动身了。青叶与温言说道:“准备了两辆马车,大夫人不去,五夫人和您一起,六娘九娘一辆马车。”裴司都安排妥当了,温言自然不会过问,点头应允。一行人上路了,周氏穿了一身新做的紫色海棠纹锦衣,有些拘谨,趁着无人就问女儿:“宋家为何邀请了你?”宋家只和二房走动,遇事也是邀请二房去做客,周氏还是第一回受邀去宋家做客。她不理解当前的处境,打算问问女儿,“你二伯如今的处境不大好,宋家转头找我们,我们上赶着,是不是不大好。”温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她们邀请,我们去赴宴,还有大房呢,怎么算是上赶着。宋家愿意和谁来往就和谁来往,难不成被二房束缚住了,我们问心无愧。”周氏尴尬道:“话虽如此,可二房与宋夫人的关系十分好,这回没有动静,为何就邀请我们。”“不晓得。”温言不想太早告诉她,周氏沉不住气,万一露馅了,到时不好收场。母女二人一路无言,到了宋府门口,门人来迎,周氏与温言一道下车。裴司与宋逸明说上话了,宋逸明一袭绯色袍服,春风得意,裴司面色寡淡,两人竟可以谈笑风生,看得温言十分不解。六娘九娘跟着下车了,两人站在温言身后,宋夫人招待裴家人进屋,悄悄打量着裴家女儿。十一娘模样可人,颜色好,十分娇嫩,落落大方,光是看一眼,她也很满意的。但娶妻看家世看品性,光看脸也是不成的,宋大人觉得裴知谦的身份低了,女儿就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宋夫人面上没有露出来,吩咐人好生招待裴家的女眷。宋逸明站在门口,与裴司说话的时候,不忘打量母亲的举止,见情况尚可,便与裴司入内说话了。宋大人的儿子中举,在青州城内是一件大喜事,许多人不请自来,恭贺的人站满了院子。周氏被迎进府后,与其他夫人坐在一起,她很少出门,不善交际,旁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六娘找到自己的朋友了,九娘跟着温言,两人坐在一处吃果子吃点心。“这个红枣糕好吃,真甜,还香。家里就不做这样的点心,厨娘是不会吗?”九娘叹气,又悄悄与妹妹咬耳朵:“家里就算会,拜高踩低,也不会给我做。”温言说道:“你就多吃些。”她上辈子吃过,红枣糕看似简单,做起来十分复杂,做出来后香甜软糯,一连吃两三块都不觉得腻。“九娘,回去后我给你写方子,你实在喜欢吃就自己去做。”话刚说两句,九娘都吃了三块了,她满足地喝了口水,查看左右,六娘与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娘说得正是精彩,早就忘了她们。今日赴宴的人格外多,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都在恭贺宋夫人养了好儿子,一次就中了,将来必然能中进士,乃至状元郎。宋夫人听得是心花怒放,眉眼都是笑容,瞅了一眼角落里的裴家人,她是越发看不上了。裴五爷就是个做生意的,周氏家世一般,十一娘出彩,相貌好。也就相貌拿得出手。宋夫人将与周氏热络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与旁人说说笑笑。九娘吃得大饱,与温言说说笑笑,也不在意主人家是否与他们说话。宋夫人的女儿出来待客,与熟悉的女娘们说笑,四娘不在,她就不和裴家的女儿说话了。直到散席了,宋夫人也没有与周氏说上话,周氏不知内情,温言出门的时候,顺带与门口送客的宋逸明说话了。她说:“你娘不乐意,别勉强。”说完,她就上了裴家的马车,宋逸明呆傻在原地。裴司坐在马车,安静地等候妹妹们上车,立于春阳明艳中,身姿挺拔,面容惊艳。许多家里有女儿的夫人们开始询问少年郎是谁,这般好看,若是捷足先登,也是好事。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是裴家的马车,前头的是裴家大郎。”热热闹闹的人群就没有声音儿了。马车里的温言不知道此事,歪靠在周氏身上,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宋夫人不待见她。亲事说不定就成不了,让宋逸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马车没有动,她疑惑,挑开车帘,却见前方有马车,刚好要过来,一进一出就挡住了。前面是什么人?温言挑开车帘向前去看,屏息凝神,距离太远,没看清,只瞧见穿着官袍的人进进出出。没走的夫人们都停了下来,挺足观望。进进出出,一阵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其他人的迎合声。须臾后,宋大人跑来,看向马上的裴司,大手一挥,“裴司,县里来人了,恭贺你高中解元。”一句话,如同冷水泼进了油锅里,顷刻间就炸开了。“解元、解元是什么?”“我也不晓得解元是什么?”“你们连解元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们,那是乡试的第一名。宋公子虽说中了,可远不及他。”“第一名、是第一名……”夫人们议论的声音越发大了,裴司听从吩咐下了马车,风度翩翩,先同宋大人行礼,沉稳有度。裴司谦逊有礼,看得诸位夫人们心思动了。“这个病会遗传吗?”“你说什么呢,这个病发作会伤人的,听闻他之前病作后就打死了人,还克家里的弟弟。裴家接连死了三个儿郎,你说怪不怪。”马车里的温言忍不住要出去辩解,周氏不肯,拉着她,“你像什么样子,她们会说你没有规矩。”“她们在编排大哥哥,我听到了,就不能不管。”温言气死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们就是嫉妒。她要气炸了,周氏死死拉着她不放手,“我不管,你不准出去。”温言被按在座位上,小脸红扑扑,浑身汗毛竖立,随时都会冲出去与人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