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却表现得格外有耐心,不说话也不催促,只等着李世民张口。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说:“儿子就是想说,李神通那事我不知情。我回京后极少与他接触,更不曾授意他做任何事。儿子对阿耶一片衷心,苍天可鉴。”
李渊挑眉,没想到李世民会松口解释。这两年每次对峙,李世民都不辩驳不解释,只失望又无语地看他,好像他是是非不分的傻子,让人看着就火大。
如今这儿子真是转性了不成?
李渊问:“那天怎么不说?”
李世民垂下眼睑:“儿子从前只想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倒左了性情,过于固执。多亏承乾相劝,儿子已经想通了。”
李渊看着低眉顺目的李世民,没再继续追问,只好像很感兴趣地问:“是承乾劝你的?”
“是,”李世民便把昨天李承乾劝他的话挑拣着说给李渊,“他劝儿子有话就直说,憋在肚子里没人知道。还说儿子性子太冲,要不是他脾气好,早就不跟儿子玩了……”
李渊听得发笑,倒觉得这个数年未见的孙子有点意思,说话还挺有道理。
父子俩很久不曾这样平静地说些日常小事,李世民尴尬之余也有点高兴,见李渊有兴致,就把魔方拿出来献上:“承乾自己做的小玩具,这个是特意给您做的,阿耶试试好不好玩。”
这个魔方没那些可可爱爱的图案,说是特意给李渊的也说得过去。
李渊给面子地玩了几下,说了句不错就放下了:“承乾也不小了,合该请个先生正经教导,就算比不上承道,也不能每日玩闹,实在不像样子。”
李世民刚弯起的嘴角又抿成了一条直线,运了半天气才没有当场顶撞回去,只是到底也没了说话的欲望,敷衍几句就告退了。
李渊:“……”
李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又发脾气!他又发脾气!我上辈子欠他的吗?还说什么想开了知错了,呸!”
总管太监陈进心里无奈,心说您都忘了秦王家的小王爷五岁前不能见生人,自然也不能请先生的事,还说人家比不上太子的儿子,秦王不生气才怪。
但他还是笑呵呵地替两位祖宗描补:“秦王殿下是和您亲近呢,做子女的在父亲面前总是任性一些,旁人想看他们任性还不成呢。”
李渊也明白这一点,他从前也颇喜爱李世民的真性情,只是后来……
罢了。
李渊淡声道:“你去传朕的旨意,那块地是李神通的,朕不会抢功臣的地。张婕妤禁足一个月思过,再敲打一下张家,让他们安分点,再敢仗着朕的宠爱横行霸道,就别怪朕不讲情分。”
“是!”陈进笑道,“圣上还是疼秦王殿下的。”
这旨意一下,李世民就被洗白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此事错在张婕妤,虽然没提太子,多少也是一点震慑。
李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好也是朕的儿子,后宫妇人也敢算计他,真当朕是瞎子傻子不成?!”
陈进嘴上应着,心里却暗暗吐槽,张婕妤和尹德妃以前也没少算计秦王,怎么不见您替他出头。
说到底,还是秦王先低头做孝子,圣上才肯做这个慈父。
这个张婕妤也是蠢货,只想着抱太子大腿,却忘了她能有今天全靠皇上的恩宠。惹恼了皇上,莫说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连眼下的荣耀都保不住。
还敢算计秦王?
太子和齐王算计秦王也就罢了,人家都是皇子龙孙,她一个小喽啰也敢当出头鸟,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现在秦王态度一软和,人家父子俩就和好了。所有过错都成了她的。
活该!
张婕妤性子张扬狂妄,仗着得宠对底下人多有白眼,陈进见她倒霉丝毫不同情,只觉得痛快。
陈进自传旨去了,小太监问魔方怎么处置。
李渊扫了魔方一眼,不甚在意地说:“收到库里去吧。”
这玩意儿的确有点意思,但他已经过了喜欢玩具的年纪,对魔方实在提不起兴致。
正好外面通报李承道到了,李渊喜笑颜开,登时顾不上什么魔方不魔方,让心爱的大孙子进来,祖孙俩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