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才发觉主君额角的发丝微湿。
“主君,您怎么了?”阿玖倏地想起小孟的话,心里可难过,“平芜姐姐说您没有事,是真的吗?阿玖想听主君亲口说。”
裴延一怔,“孟津南同你说过什么?”
嗯?主君这样问,那就意味着小孟说的多半是真的。
阿玖脑瓜转了转,再也按耐不住那些翻涌的情绪,拉住主君的衣袖问:“小孟说您的病……不太好,是真的吗?您那天还咳了血对不对?但是您不想让人知道,我就没有对别人说过,连平芜姐姐都没有。”
她难过地望着主君,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再一吸气,眼眶也跟着发酸,整个人像是被泡进酸梅饮子里,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
“但是刚才平芜姐姐跟我说您没事,平芜姐姐不会骗我。”
为何一人说一样?阿玖烦恼极了,迫切希望听到真话,但又怕真话是她不愿听到的。
而后沮丧地垂下脑袋,两只手无措地捏着锦衾,银线勾勒的暗纹被她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孟津南说的是实话,平芜也没有骗你。”
裴延料她在屋内有一会儿了,身子不再发冷,便将锦衾展平。被子下阿玖只穿了一件寝衣,裴延很快松手,别开视线。
“我今日的身体状况确实还好,方才杨大夫为我针灸,因此出了些汗,不用担心。”
阿玖捉住“今日”二字,固执地看着主君。
今日还好,那么明日后日呢?
主君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好人应该一生平安,不是吗?
裴延笑着轻叹一声,“阿玖很担心我死?”
“主君!”阿玖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捂住裴延的嘴,“不要说这个字,主君好好的,主君会好的!”
阿玖的手指柔和温暖,像是可以轻而易举抚平他心上的褶皱。只是她的手同时也在微微颤抖,裴延将她担忧的眼神也一并望进心里。
这一年收到数以百计来自同僚的问候,比起那些词藻华丽的行文,好似阿玖这几句听了更加顺耳。
裴延垂下眼睫,注意到小姑娘手背刮伤,“我还没问你,为何和人扭打?”
“小孟——”阿玖刚张嘴就骤然顿住,改口道:“小孟说我坏话,我不喜欢听就揍他啦,主君罚我月钱吧,是阿玖错了。”
裴延噢了一声,淡声道:“我还以为阿玖是为了维护我,才与人争执。”
阿玖一噎,心想自己被主君绕进去了,主君其实什么都知道,却还要故意问她。
“是啦。”阿玖干脆承认,“主君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放任外人讲主君坏话呢!”
裴延眉宇舒展。
“不对不对,主君,我刚才还没有问完呢,被您一打岔差点忘记。”阿玖急急道,可是又忽然说不下去。
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用近乎质问的语气来问责主君?
“主君,对不住,阿玖不问了,阿玖不应该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