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看到络腮胡,叽里呱啦地朝他喊了几句,络腮胡瞬间吹眉瞪眼,抓起门卫房旁边的铁棍就朝我们跑过来。准确来说,应该是冲我跑过来!
我看着怒气冲冲、张牙舞爪的络腮胡有点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朝他说点什么,却想不到说什么好,转眼他就冲到了眼前,抬手就是一棍!我一个侧身,刚好躲过,尽管如此,额头已冒出无数冷汗。
闪躲间,络腮胡一个正蹬,我避之不及,倒在地上,滚到了蹲在地上吃饭的众人脚边。
这时吃饭的工人们都站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先前盯着我看的小伙拉着一个壮实的同伴挪动着双脚,小心翼翼地挡过来了些,其他人看到也有意识地移过来帮我护住了点。他们都齐刷刷地注视着络腮胡。
络腮胡缓缓放下手中的铁棍,呸了声,然后指着我说:
“不给你个下马威,你都不知道自已几斤几两!再给老子惹事,把你扔河里喂鱼!”
说完,他悻悻地走回了门卫房。
我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端起了饭盆。都是濒临馊掉变质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但是不吃也没办法,现在应该是中午都该过了,我还是早上七点左右吃的早餐,而且杂七杂八的量也不多,早就很饿了。我压制着味蕾,强行吞了好几口。大概还有小半盆没吃,我往旁边一放就回了隔壁的稻草间。
我刚进房间不久,刚才拉人护着我的小伙也走了进来。
“哥,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他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
“对,你也是?”我也小声问他。
“对!”他点点头,轻轻挥挥手示意我往房间角落走去。我们盘膝坐在稻草上,他跟我介绍起来。
他是在东莞东火车站被抓来的。他叫郭兴豪,江西人,刚初中毕业,今年16岁,在这里大概有一个多月了。他堂哥在东莞樟木头,也是工地里搞泥水建筑工的。他没有考上高中,就想着投奔堂哥给家里挣钱。于是,暑假在家里忙完了农活就踏上了火车去东莞。
一出站,他就去附近的便利店打公用电话给堂哥,让堂哥教他怎么坐车去樟木头。刚挂电话,也是那个姓熊的大叔凑上去问他是不是要坐车去樟木头,说他就是在樟木头,刚送亲戚来坐火车,现在正好要回去,刚好顺路,可以带上他,让他随便给点车费就行。
他初出社会,觉着光天化日的,也没多想,就上了车。后面就基本跟我差不多了,也是途中被打晕了,醒后就到了厂里面。
听他讲完,我正要说些什么,其余的工人也都进来了。他扯了扯我衣角,于是我默契地闭了嘴。
大家在稻草房里只休息了半小时不到,监工就来赶大伙出去干活了,我被安排在了胚房做砖胚。
胚房在房间左侧厨房过去些的大棚里,监工带我过去教着我,两个人负责胚浆,就是按照一定比例搅拌泥土,做成浆。三个人负责用磨具做成砖胚,然后一排排摆出去阴干。窑房每次出窑,大家都要去帮忙,然后再一起把阴干了的砖胚装窑。
上午刚烧好一窑砖,小豪他们都去出窑了。我和监工待在胚房,他教了我整个流程一两遍后,就看着我做。配料、搅拌、和泥、上模、做胚,我玩了一个下午的泥巴,搞得身上脸上都是泥。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我已经腰酸背痛了,那监工除了起身看看我做的质量就是躺在旁边一个破躺椅上,我一停他就骂我。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心里一遍遍地咒骂他。
天将黑时,出窑的都弄好了,监工又指挥着我们装窑,把一块块阴干好的砖胚装到一辆辆四轮小车上,然后推到火窑里按规定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