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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延年掀开身上轻薄的被褥,半撑起身子,盯着眼前这个还算是陌生的男人,诘问道:“你到底是谁?”
贯丘也理所当然:“贯丘也啊,你失忆了?”
邓延年继续追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原本初见第一眼时,那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玄衣男子,现如今只不过半月而已,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插科打诨的毛头小子。
还是冤大头的那种。
贯丘也不接招,继续装傻充愣:“我说了,我是贯丘也。我可以发誓,我没骗你,这就是我真名。”
邓延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底气去追求一个真相,所有的硬气全都是强装出来的,脆弱得很,像个气球一般一扎就破。
他最后一次不死心地问道:“都半个多月了,我们要去哪儿总能告诉我吧,我不会跑的,我已经没有家了。”
贯丘也踌躇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被邓延年捕捉到了,他想,这小子总算还会有心软的时候,那就好办了。
贯丘也回答:“去京都北幽。”
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终于肯浮现在邓延年面前,他早就似有所感。
只是他不明白,他一个举目无亲的废人,有何值得北幽城里的那些只手遮天的权贵惦记的呢?
于是他没再继续问了。
这让贯丘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父亲嘱咐他务必将邓延年全须全尾地带到他面前,但又得瞒着邓延年,怕人中途跑了。
从这天起,邓延年变得听话了,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两人在泽宁养了好几日,直到贯丘也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只好带着风寒未愈的病秧子再次上路了。
出泽宁城的那天,贯丘也没有骑马,反而坐在车架上驾车。
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邓延年忽地听见那人问:“你小时候过得快乐吗?”
邓延年:???
这话题让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茫然的空白停顿下,也将焦灼带给了贯丘也。
接着他又听到隔着帘子的声音:“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久违的马车轱辘声此时听起来有点刺耳,邓延年后知后觉地道:“算不上快乐,你呢?”
话音落下之后,奇怪的尴尬再次弥漫在薄薄的帘子两边,其实邓延年还是有些期待的。
“我爹从小管我管得紧,课业武功缺一不可,也算不上快乐自在。你。。。。。。为什么。。。。。。”贯丘也还未问出口的后半句,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天无法再聊下去了。
他们还没有熟稔到那个地步。
于是乎,持久的沉默再度降临。
很久以后,两人回想起初见的这一段山高路远的对话,才发觉一切都是既定的轨迹,命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