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举叮嘱完,提着煤油灯去柴房扛农具,然后领着三个儿子下田翻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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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蒙蒙亮。
许中举指挥着三个儿子,把装满狗尾草种子的黄色麻袋码到牛车上,三个儿子手上干着活,在许中举背对他们的时候,嘴里小声嘀咕着。
“大哥,你说咱爹这到底是怎么了?半夜三更不睡觉去霍霍田间的稻子,铲了咱家二亩地的稻子啊,这要是熬到月底再割,家里能多收十几二十斤新粮。唉!爹糊涂啊!”
“二哥,我倒不觉得爹是糊涂了,我估摸着……爹应该是撞邪了。”
“我看着也像,爹从昨晚上开始就时不时念叨着老神仙老祖宗显灵保佑什么的,一会儿让我们铲稻子翻土说明天就能种上可以不用浇水的水稻秧苗,这这这……哪有水稻秧苗是不用浇水的嘛。”
“还有这……你看看我们割得这些狗尾草,爹还说是割得多秧苗就多。”
“神神叨叨的……又不让我们多问,反正我是怎么瞅爹怎么怪。”
“大哥老三,你们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咱爹肯定是撞邪了。——那个老三,你认识的人多,回头看能不能找个有本事的大师来家里给爹看看,驱驱邪,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嗯。”
“……”
三兄弟交头接耳,由老二先开话头,然后老三许冠才和老大许栋梁也跟着开口。
三兄弟头碰头嘀嘀咕咕,说到要请大师时,许中举猛然回头对着刚才要说请大师给他驱驱邪的二儿子,抬脚踹了一脚,骂道:“你老子我好的很!百邪不侵!”
骂完,又连坐踹了一脚三儿子和大儿子,喘气怒冲冲道:“让你们干点活,你们三倒好,背后编排你老子撞邪……还、还要请大师,可把你们能的,好好的人话不会说,尽胡捏捏……我让你们三胡捏捏……”
许中举越说越来气,换只脚挨个又把三兄弟踹了一脚,结结实实被各踹了两脚的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默契闭上嘴。
“都跟你们说了,这事三两句解释不清,等过两天你们自己亲眼见了就明白了。”
踹归踹,有些话,许中举还是不厌其烦又重复了一遍。
三兄弟齐齐“哦”了声,至于那三声高低不齐的哦,到底是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可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出去一趟,你们三都别闲着,都出去给老子割狗尾草种子。”许中举吩咐完,自顾自拎起背篓坐上牛车,然后一甩牛鞭子,老黄牛轻轻“哞”了声,乖顺地拉着牛车远去。
不多时。
许中举驾着牛车到了许家,正巧赶上许父扛着两个大麻袋从外面回来,许父连忙大开院门让村长可以直接把牛车赶进院里,之后又帮着村长将牛车上的麻袋全部扛进儿子房里。
麻袋卸完,许中举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来三个灰色的布袋子,递给许父:“许二哥,这是家里的水稻苞米玉白菜种子,我都给拿来了,你让安哥儿看看这些种子可够……”
许中举说着话一顿,眼睛往书桌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瞅着站在书桌前作女子打扮的漂亮姑娘,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几眼,才道:“安哥儿这气色瞧着不错,看样子是大好了。”
许安宁微微点头,对着村长展露一抹浅笑。
怪招人眼。许中举在心里暗道,只觉着许二哥家的儿子越长越俊俏,感觉比姑娘家都要漂亮水灵,又端庄又文静,跟官家的小姐一样。
要不是一个村里知根知底,谁能想到眼前的漂亮姑娘其实是个男娃娃。
唉!也就是底子不争气,在娘胎里没养好,导致刚一出生就带着病,身子骨格外孱弱,不然以安哥儿这个年纪,早两年前都该娶媳妇了……可惜了啊。
转眼间,许中举心里想着往事念头起了几个,重重又叹了几口气,叹着叹着想起他似乎有什么东西没往外拿。
连忙又从背篓里面拿出来一封用油纸包起来的点心,往他身侧的许父手里塞:“这是我家老三带回来的一包红楂糕,给安哥儿吃。”
许父忙推拒道:“使不得,带回家给虎哥儿他们吃。”
许中举诶了声,耐心和许父讲道理说:“你看这大热天的,安哥儿要是吃不好可别又给饿瘦了,你再瞧瞧安哥儿那小脸瘦的下巴尖的哟……”
“许二哥我跟你说,这红楂糕吃了开胃,吃一块红楂糕开开胃,晌午饭安哥儿说不定能吃两大碗,哎!保证三两天吃下来安哥儿准能胖上一圈。”
在一旁默默旁听的许安宁,因村长说的其中一句话,唇畔的那一抹礼貌浅笑一秒消失,
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和下巴。
又瘦又……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