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岚终于长叹一口气,温温柔柔地扬起嘴角,开了口。
“事无不可对人言,表哥若想知道,我也可以直说,只是……陈年旧事,还得烦请表哥保密才是。”
宇文献眼都不眨一下,“好说。”
……
故事要从哪开始讲起,又该说到哪里才是结束。
陆云岚声音轻柔如雾一般,将两辈子的纠缠打散了说,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在那些真假难辨的故事里,陆云梦第一次见面就想害她是真,用八宝金簪诬陷她也是真,姚姨娘想要谋害陆云英和许氏更是真……还有当年姚家那桩事,更是真的不能再真。陆哲的愤怒与许氏的沉默,无一不证明了这些。
“……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二姐姐的事,反倒是姐姐一再相逼……”
宇文献听了半天,心中早已暗暗称奇。他在宫中长大,却不是粘着母亲的孩子,宫里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他想着怎么也不会比朝堂风云来的更凶猛了——可谁知,下毒杀人陷害顶包,只要一个女人敢想,她便敢做。
“你还真是……半点委屈都不愿吃。”
陆云岚轻轻一笑,眉目讥诮。
“表哥说笑了,咱们陆家人哪有吃得下亏的?”
陆哲也好,陆宛白也好,陆承瑾和陆承遥甚至是宇文献自己,都不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他们骨子里的血脉是一致的。
“表妹说的是,凡事都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兄妹俩对望一眼,皆是觉得对方尚有保留。不过,太过隐私的东西,也没必要一究到底。
“表哥方才问了我这么多,我这儿也有一事想请教。”陆云岚向来懂得代价与回报的关系,在她看来,宇文献打听了这么多,自己也不能白费口舌。
宇文献闻言,点头,“你说。”
“表哥人脉广,故交旧友无数,我只想打听一事罢了……”她声音轻软,似乎尚带一丝犹豫,“我想知道……母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宇文献的惊讶不过转瞬,“你是说你亲娘还是……”
“不是,是母亲。”陆云岚微微摇头,“母亲虽不直言,但我瞧得出来,她对入宫拜见多有抵触,而听娘娘说,当年母亲性子跳脱飞扬,远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宇文献沉吟片刻才道,“这是长辈的事。”
面对隐晦的拒绝,陆云岚并未气馁,只是温婉一笑,含蓄以对,“若是表哥做不到,也不必觉得为难,就当我没提过便是。”
“……你激将法也没用,”宇文献无奈,“换一件吧。”
——陆云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
“那么,便请表哥不要再怀疑我对夫君的心意了。”
妃色衣衫的女子莞尔一笑,把话说得干脆利落。
“表哥疑我,是因为兄弟情深,我能理解,但我也不希望我的心意被人随便批驳……纪凌与我,贵在两心相知,其它人说得再清楚,都是不能体会的。”
宇文献一怔,没有想到她竟聪慧至此。
也罢,日子到底是自己过自己的,纪凌甘愿,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
出了望春宫,陆云岚才想起来回头问了一句晚风。
“怎么四殿下仿佛早就认得你?”
晚风一脸无奈,“奴婢打小儿作为主子的暗卫训练,四殿下和少爷来往密切,的确是见过好几面。只是那时候奴婢还小,话也不多,四殿下之前未认出奴婢罢了。”
主仆二人出了宫,马车一路向安国侯府回去,陆云岚进门时还在同晚风念叨“晚膳要加一道胭脂鹅脯”,回头就看见莲蓉急匆匆地小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小姐,不好啦!”莲蓉在她小姐面前站定,焦急道,“二少夫人她——她——她上吊了!”
陆云岚顿时头痛起来,嘱咐晚风去找纪凌,自己则跟着莲蓉先去了纪明河的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纪明河死时黄玉玲都没要死要活的,现在怎么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