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效率很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带着人回来了。后头跟着的几个小丫头有的提着被棉布厚厚包裹住的篮子,有的捧着一个黑布包袱,齐齐在堂内跪下。
“回老爷的话,奴婢在沈妈妈住处找到一小袋药材,以及研磨药粉的工具。另外冰窖里,按孙妈妈所言,奴婢们也寻到了一些冻住的糕点,有几份放的久了,有些……怕污了老爷夫人和各位小姐的眼,便没拿来……奴婢只拿了近几日的。”
李嬷嬷语罢手一抬,丫鬟们低着头将篮子提到陆哲夫妇跟前打开一看——好家伙,一眼看去便有如意糕,定胜糕,金乳酥,桂花露,玫瑰卤子等七八种。京中寒冷,又存于冰窖,是以这些点心还大多颜色鲜艳。陆哲平日里虽然不吃这些东西,但这不妨碍他问人。
“梦娘,岚娘,这些可是你们平日里吃的?”
陆云岚肯定地点一点头,“小厨房每日都送来,女儿也都多少吃些。”陆云梦闻言亦道,“女儿也和五妹妹一样。”
陆哲脸色愈差,直接道,“去请王大夫来。”
其实无需他再多说这一句,事关陆家嫡出的大小姐,许氏早就让李嬷嬷派人去请了。王大夫负责国公府平日的平安脉,就住在前院,不一会儿他便从门外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进门来了。
“……王大夫不必拘礼,大年夜的还叨扰您,不过是想请您看一看这个。”陆哲和颜悦色地命人将那些点心递过去,“这些东西里可混有生附子粉?”
王大夫三代都是庆国公府的人,自然晓得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道了一句“得罪”,便卷起袖子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如意糕捏碎,尝了尝粉末。王大夫微微皱眉,又接连尝了金乳酥、定胜糕等,方才拱一拱手,肯定道。
“回国公爷,这里面的确都加了附子粉。生附子清苦,味道不显,可见只加了一点点。”
“那么,附子粉与人参是否相克?”
“这是自然,”王大夫点头,“医家十八反,连我家的小药童都明白这个忌讳。”
陆哲眉间思虑越深,看沈妈妈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他继续问道。
“那请您看看那包袱,里头是否是附子?”
捧着包袱的丫鬟将东西解开,王大夫只看了一眼便笑,“的确是上好的生附子,瞧着大小切口,研磨器具,想来是隔两日便……”
话已至此,物证齐全,陆哲平静地请人将王大夫送了出去。
堂内一时皆静,任谁也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姐妹里,陆云英是吃惊地说不出话,陆云梦是害怕地说不出来,陆云岚则是好整以暇地捧着茶碗,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沈氏,”陆哲语调如暴风雨前的平静,“物证在此,大夫作证,你可还有话要说?”
沈妈妈脸色变了又变,忽然大声哭叫起来,连连在地上磕头。
“老爷——老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沈妈妈知道一旦坐实了是自己动的手便没有回头路了,她决计不能承认,因此她哭得真情实感,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哀切道,“奴婢能入府伺候,已经是万分感激老爷、夫人,奴婢怎么敢对大小姐下手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一定是!”
语罢,她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一直冷静的孙妈妈——气她暗地里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又恨她一个破落户跳出来搅自己的局——她大声道,“孙妈妈!不知道我是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要这样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能因为几两银子便设计诬陷我!有本事就拿出人证来,不然我……我跟你拼了!”
沈妈妈猛地扑了上去,连反应机会都不给,好在孙妈妈也是个有本事的,三两下避开了沈妈妈疯疯癫癫的动作,反拧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制服在地上,冷峭道,“沈妈妈,你莫不是糊了心窍,主子当前你也敢这般放肆?”
——“胡闹!”
陆哲亦喝道,他久居上位,这般说话旁人更是连声儿都不敢出了。孙妈妈骤然松了手,退开几步,再度跪倒在地。沈妈妈虽然气氛,却也不敢造次了。
这时候,一个红衣打扮的丫头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哭哭啼啼地跪倒在诸人面前。厅内本就乱作一团,许氏被吵得头疼不已,见着这丫鬟时更是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