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都觉得口干舌燥到想喝口水了,赵承岩才终于松了口,“如此也好,你便留下吧。”
他说这话时抬起了头,神态是最早的那副让人十分有安全感又觉得温和的,全没有今天好似变了个人的表现。
可周菁却是忍不住猜测,这人怕不是有双重人格吧,否则性格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变化。
但没等她细想,赵承岩已经站起了身,“今日你休在此处吧,我不会过来,你也不用担心。”
他说完话便直接向外走了出去,并没等周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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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的琢磨到睡着,周菁这一宿的睡眠质量还不如赶路的时候。她心里惦记着瘟疫的事儿,所以即便没睡好,醒的却也挺早。帐篷里头不知是什么人给准备的水和布巾,周菁便直接用了。收拾干净自己,头发仍旧像往常那般尽量将脸遮住,又从包袱里头将蒙面的纱巾取出戴了起来。
她昨日过来时便是这般打扮,但去找赵承岩的时候情急忘了戴纱巾,看见的人不多,但有些人的目光仍是叫她不太舒服。因此现在便多确认了一遍自己都处理妥当了,这才走出了帐篷。
“师父?这般早?”
“菁儿?我这刚要找你!如何,我这徒弟是个勤快的吧!”
走出没两步就跟童道人碰着了,这时天色也不过是微亮,童道人贪睡,周菁本以为自己找到地方还得再等会儿呢。
童道人倒是挺有心情跟太子去夸奖自己的徒弟,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显见对周菁是真的满意。
这人跟人的缘分还真是难解,周菁有时也奇怪,上辈子她明明那么没有长辈缘,到了这里却好像是老天补偿给了她,无论有血缘或是没血缘的,总有那对自己极好的长辈在。
几人略聊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大树村那些个病人可等不起,童道人便是深知这点才早早过来寻的周菁。他们师徒两个在路上便已经商量了许多,按理说既然知道这病是中毒引起的,那么解毒也就是了。可难就难在,解药的配置需要按照每个人的发病情况单独增减个别药材的用量,所以这回的“病”想要治好,辨症才是最难的。
对于周菁而言,中医在她的理解范围内,学起来有难度,却因有个照相般的记忆力以及名师指点而轻松很多。但这用毒解毒的,简单的还好,复杂的需要进行调制的于她而言就仿若天书了……
童道人在教过几次见她仍然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后,也就放弃了。
也因此,这回看病他们师徒二人分工极为明确,再与其他早就过来的大夫们沟通过后便开始了治病救人的工作。
整整忙了近十天,大树村存活着的二百六十三人都救了回来。
“奇迹,奇迹啊!求道人收我为徒!”
林太医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期的震惊仰慕,心路历程不可谓不曲折,等到最后一个皮肤溃烂到连模样都有些看不清楚的汉子也开始明显好转时,终于跪倒在了童道人的身前。
周菁在他动作时就连忙跳了开,林太医胡子一把的,跪她师父还好说,万一跪到她可怎么合适。
“菁儿可是我的关门弟子,再收是不能了。”
谁知躲开是躲开了,童道人却仍旧要把她拽出去。
周菁吐吐舌头,扭头就跑,那些个老人家不是没缠过她,她可是招架不住的。
一路跑到了小河边,这会儿天色已是黄昏,河边有些个稀疏的小树,周菁站了会儿,身后便响起了人的脚步声。
她跟师父进入大树村,却并没有住在那边,而是日日都要再回来。原本周菁是想跟着师父配药,不过因着她实在没这方面的天分早早便被赶了出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形成了日日都要在这里见一见赵承岩的习惯。
这些时日的赵承岩再没有出现性情暴躁的情况,可周菁却并没忘记他当时的情况,甚至后来回忆起,也猜测到他那手可能就是跑出帐篷后自己弄伤的。但几次想要试探交流却都被对方不软不硬的挡回后,周菁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这事儿不在意之后,另她更觉奇怪的另一面便更突显了出来。
这每天的见面,赵承岩好像都是在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
那种纯客观不带感情的审视人是死是活的视线,周菁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她后期又仔细观察了几次,确定对方真的有这个想法时,只能在心里默默再骂一句“神经病”了……
赵承岩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尤其是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用“矛盾”二字都不足以描述。周菁想起当时对方离开武平镇时曾说过,再见面便可以对她解释,那么不如现在就问一问吧。
打定了主意,周菁转身看向来人,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换成了另外一句,“是你?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