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晚了。”
“我也许久没去过了,去看看,很快回来,不用等我,你早些休息吧。”
启褚不记得自己在山洞里住了多久了,从小阿满死后,一直到现在,他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
阿满是他跟小阿满上山的时候发现的一只落单的雪豹,它那个时候刚出生,大约是母雪豹挪窝的时候不小心把它落在雪地里了,它当时还那么小,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快要冻死的时候,是小阿满把它捡回家,喂它山羊奶,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慢慢把它养大。
小阿满从生下来身体就一直不好,他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着,不让她生病,不让她乱跑,甚至吃喝都严格要求。
大夫说她是娘胎里落下的病,娘怀她的时候受了寒,所以她一直怕冷,稍微有一点冷她都受不了,可北疆这地方,终年冰雪连天,一年四季都要裹着厚厚的棉衣,不冷?怎么可能不冷。
后来大夫说江南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小阿满若是能去江南休养,说不定会有希望把病治好。
启褚看着桌上摊开的,已经被他翻烂了的《江南录》上面描写的江南是他梦里的地方,是他跟小阿满都心心向往的地方。
但小阿满不能离开北疆,那江南也成了她到死都在做的一个梦。
小阿满不喜欢北疆,不喜欢雪,但走之前,她非要缠着跟他打雪仗,他当然舍不得用冷冰冰的雪团子砸她,所以一直都是他在挨打,但是只要小阿满笑的开心,他就算是被打也很高兴。
打完雪仗之后,小阿满就病倒了,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嘱咐,“以后雪豹就叫阿满,它就是我,我走了你不要伤心,有阿满陪着你呢。”
启褚拉着她的手求大夫救她,大夫说无能为力,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好像忽然清醒了,开始到处搜罗医书。
也不管是不是什么邪魔外道,看到可行的方法就想试一试。
后来忘了是从哪儿看到的了,说更换至亲的血液可以救她。
他当时想,如果办法可行,成功了,他们就能一起活,如果不可行,一起死也不错。
他及笄的时候父亲送了他一把匕首,他就用那把匕首,狠狠刺进胸口,温热的,鲜红的血从胸口流出来,他忍着疼,用碗接着,转头还能对小阿满笑,“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你会没事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江南。”
江南有苏有树,放眼望去一片青葱绿色,莺莺燕燕,蝴蝶芳菲,这些都是冷冰冰的北疆所没有的。
可他到底还是晕了过去,府里的管家发现了他,等他醒来的时候,小阿满已经在送葬的路上了。
心头血,才放了半碗,可他的小阿满已经等不到他救了。
他发了疯似的想出去找她,管家不让他出去,跟他说,死的不是小阿满。
不是小阿满?
他愣住了。
管家又说,“死的人是你啊。”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景,管家说死的人是他,他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黑漆漆空荡荡的山洞,后来一点点被布置成这样,他也像个死人住在坟墓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