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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擤了擤鼻子,然后眨了眨他那双眼睛,一脸无辜:“兄长没听明白么,那朕再给你讲一遍。
“就是,少傅对朕特别特别好,朕特别特别喜欢少傅,朕觉得少傅应该也是喜欢朕的,但少傅从来不说。朕头也磕了,太庙也跪了,罪己诏也下了,按理说和少傅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呀。朕就问少傅喜不喜欢,少傅却说他不知道,然后把朕扔下就走了,不仅两个月对朕避而不见,从前的事也绝不肯提,兄长,朕心里很苦,你说少傅是不是太过分了?”
梅毓咬了半天的牙,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来:“那是太过分了……”
宋澜听了这话,登时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眼眶不红了,眼泪也没有了。
“那兄长一定要帮帮朕!”
“……帮。”
那天梅毓从宫里出来,独自一个人站在朝华门外,望着阔别十五年的盛京城,秋风微微拂过他的面颊,觉得自己刚才像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在做这个梦之前,钱塘隐居十五载,险些把他乡作了故乡。
自八年前梅砚违背祖父的遗愿涉足朝堂,他们兄弟二人也多年没有联系了,钱塘的阿公和翁翁劝他:“景怀素来是个有傲骨的,如今你们祖父和父亲蒙冤,他心里气不过是正常的,走了就走了吧,朝堂那么大,由得他去闯荡。”
几年后,先帝驾崩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再后来就是两个月前,他在钱塘接到了皇帝为梅氏先祖平反的圣旨,多年来的心结终于解开,就打算到盛京寻梅砚,顺便报名参加了个科考。
结果梅砚还没见到,他就被宋澜这一番话惊了个张口结舌。
什么兄长,什么少傅,什么喜不喜欢再试一次……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啊。
——
梅毓好几天都没缓过神儿来,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时隔多年,他与梅砚兄弟二人的第一次会面,是在这么一种情境下。
一直到那几个看热闹的大臣悻悻散去,偌大的瑶光殿里只剩下宋澜和梅砚、梅毓三人。
梅砚已经在最初的吃惊之后寻回了理智,显然猜到今天这场会面乃是宋澜一手安排的,他原本就很生气,如今又添了两分怒,于是瞪了宋澜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座上的宋澜拼命地冲着梅毓眨眼睛,神情就像是在说:兄长你看到了吧,少傅他就是这么一走了之不管不顾无情无义的。
梅毓的脸色难以言明,也跟着退了出去。
初秋的太阳不算炽热,金辉色的阳光洒在皇城檐角,琉璃瓦上泛出醉人的光泽。这千秋万代的巍巍高阁,永远不会因为时节的变化而生出半分衰颓。
梅砚正在朝华门外等着兄长,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东明亦陪同在侧。
看到梅毓出来,东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可谓瞠目结舌:“大……大公子?真是大公子!”
梅毓无视立在马车边上恭恭敬敬的梅砚,而是笑着看向东明:“小东明?你都长这么大了。”
东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嘻嘻笑着:“大公子您说的,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
梅砚带着东明来盛京的时候,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今都是朝中二品大员了。
“兄长……”
梅砚对自己的兄长是真的有些惧怕,当年他们的母亲唐尺素过世,他就带着东明离开了钱塘,入仕之举有违梅时庸的遗愿,梅砚当时也不曾与兄长辞行。
换句话说,他是偷着跑的。
梅毓自始至终没看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撩袍就上了马车。
“回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