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车停在庭院里,姰暖下车,便觉整座主楼从里到外透着骨子令人窒息的沉默。
前厅里,有佣人正在默默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江大帅和大帅夫人坐在沙发上,在听张副官和司叔禀话,薛紫凝、三姨太也立在一旁。
见他们回来,江大帅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很沉静,身周又似裹着浓浓散不开的阴沉。
大帅夫人让姰暖坐到她身边,神情语气也很平常。
“你怎么还来了?揣着身子,白事不该往前凑。”
姰暖细声说,“我陪四爷来,母亲,我去看看阔阔。”
“去吧,在后面花圃里。”大帅夫人拍了拍她手背。
姰暖起身离开,薛紫凝跟上去。
她们走出主楼,薛紫凝才挽着她说,同她低低说道:
“你们到之前,苏姨太正在哭闹,她恨不得杀了方姨太,方姨太任打任骂也不吭声,只一个劲儿掉眼泪,看起来也很伤心。”
“大帅任她们吵闹了一会儿,直到苏姨太哭的撕心裂肺,晕了过去,这才叫人把她们送回房,宋大夫正给两人看诊呢。”、
姰暖点点头,“孩子呢?”
薛紫凝蹙了蹙眉,轻叹一声。
“直接在军医院装殓了,挑块风水宝地,就地葬了,母亲怕父亲见到,受不了。”
姰暖眼睑微颤,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江大帅和大帅夫人还健在,江戟和苏娉婷的棺冢都还没能入迁入祖坟。
这样夭折的小孩子,更不吉利,是连祖坟都入不得的。
甚至江家都不会往外说。
自此,那个孩子就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人世被抹杀,没有人会记得他。
薛紫凝,“父亲费了心思的,还给他取名江续,是把这孩子看作英年早逝的儿子的血脉延续,结果……”
虽然早前就有过这样的预料。
但事情真的发生,还是让她们这些做母亲的,感到心酸不已。
姰暖在花圃里见到活蹦乱跳的阔阔,地上全是被小家伙嚯嚯掉的花瓣花骨朵儿。
月月被安排送去了学堂后,一点儿没有影响到她儿子的快乐,每天在江公馆里调皮捣蛋折腾人。
但姰暖眼瞧着,却生不起气来,心窝里反而暖融融。
这一刻,她深切意识到。
只要孩子健康平安,快乐无忧,什么规矩不规矩,都是其次的。
她们在江公馆呆到天黑。
要离开时,姰暖想带走阔阔。
大帅夫人却拉住她手,私下摇了摇头。
“让阔阔留在这儿,陪陪你父亲,有他在,你父亲心里会好受些。”
姰暖自然点头。
——
这件事后,不到月底,苏姨太就病的很重,几乎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