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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①。心之忧矣，曷维其已②！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忘）③！绿兮丝兮，女（汝）所治兮④。我思古（故）人⑤，俾无兮⑥。兮绤兮⑦，凄其以风⑧。我思古（故）人，实获我心⑨。

【注释】

①里：在里面的衣服，似即指下章“黄裳”之裳，而不是夹衣的里层。衣在裳外，衣短裳长。从上下说，衣在上，裳在下；从内外说，衣在表，裳在里。②曷：何时。“已”止。③亡：“忘”同字。这两句和《小雅·沔水》篇“心之忧矣，不可弭忘”意同。④治：理。⑤古人：即故人，指故妻。（《古诗·上山采蘼芜》篇“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殊”，也是称故妻为故人。）⑥俾：使。“（古读如怡）”，过失。这句是说故妻能匡正我，使我无过失。⑦绤：见《葛覃》篇。丝和绤都是做衣裳的材料，所以联想。⑧凄：凉意。这两句是说绤之衣使人穿着感到凉快。⑨这一句等于说实在中我的心意。

【译文】

绿色衣啊绿色衣，外面绿色黄夹里。穿上绿衣心忧伤，不知何时停怀忆！绿色衣啊绿色衣，上穿绿衣下黄裳。穿上绿衣心忧伤，旧情深深怎相忘！绿色衣啊绿色丝，丝丝是你亲手织。想起我的亡妻啊，遇事劝我无差失。夏布粗啊夏布细，穿上风凉又爽气。想起我的亡妻啊，样样都合我心意。

燕燕

燕燕于飞①，差池其羽②。之子于归③，远送于野④。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⑤。之子于归，远于将之⑥。瞻望弗及，佇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⑦。之子于归，远送于南⑧。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⑨，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注释】

①燕燕：鸟名，或单称燕。②差池：不齐貌。羽：指翅。诗人所见不止一燕，飞时有先后，或不同方向，其翅不相平行。③之子：指被送的女子。④野：古读如“宇”。⑤颉：上飞。“颃”，下飞。⑥将：送。⑦下上其音：言鸟声或上或下。⑧南：指南郊。一说南和“林”声近字通。林指野外。⑨仲氏：弟。诗中于归远行的女子是作者的女弟，所以称之为仲氏。任：可以信托的意思。一说任是姓，此女嫁往任姓之国。只：语助词。⑩塞：实。渊：深。终：既。勗：勉。寡人：国君自称之词。以上二句是说仲氏劝我时时以先君为念。

【译文】

燕子双双飞天上，参差不齐展翅膀。这位姑娘要出嫁。送到郊外远地方。遥望背影渐消失，泪珠滚滚雨一样！燕子双双飞天上，高高低低追逐忙。这位姑娘要出嫁，送她不嫌路途长。遥望背影渐消失，凝神久立泪汪汪！燕子双双飞天上，上上下下**唱。这位姑娘要出嫁，送她向南路茫茫。遥望背影渐消失，离愁别恨断人肠！二妹为人可信任，心地诚买虑事深。性格温柔又和顺，修身善良又谨慎。常说“莫忘先君爱”淳淳劝勉感我心！

日月

日居月诸①，照临下土②。乃如之人兮③，逝不古处④。胡能有定⑤？宁不我顾⑥。日居月诸，下土是冒⑦。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⑧。胡能有定？宁不我报⑨。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⑩。胡能有定？俾也可忘。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注释】

①日居（jī）月诸：太阳啊月亮啊！居、诸：语气词，相当于“啊”。②下土：下面的土地，大地。③乃如之人兮：就像这个人啊。乃：就。之：指示代词，这，这个。④逝不古处（chǔ）：不能像过去一样相处。逝：助词，无实义。古：通“故”。处：相待，相处。⑤胡能有定：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胡：何，什么时候。定：止，尽头。⑥宁（nìnɡ）不我顾：意然不顾我。宁：乃，竟然。不我顾：宾语前置，即“不顾我”。以下“不我报”结构同此。⑦下土是冒：宾语前置，即“冒下土”。覆照大地。是：代词，放在动词前复指前置宾语。冒：覆盖，普照。⑧逝不相（ｘｉānɡ）好：不与我交好。相：表示动作偏指一方。好：情好，交好。⑨宁不我报：竟然不报答我。⑩德音无良：道德品质恶劣。德音：道德品质。俾（ｂǐ）也可忘：让我忘记他吧。俾：使。东方自出：“出自东方”的倒装。畜我不卒：不能终生养育我。畜：养育。卒：终。报我不述：不能对我以礼相待。述：遵循，按照一定的礼仪。

【译文】

太阳啊，月亮啊！光辉普照大地上。天下竟有这种人，会把故居恩爱忘。为何不念夫妻情？为何不想进我房？太阳啊，月亮啊！光辉普照大地上。天下竟有这种人，绝情不和我来往。为何不念夫妻情？为何使我守空房？太阳啊，月亮啊！日月光辉出东方。天下竟有这种人，名誉扫地丧天良。为何不念夫妻情？使我真该把他忘。太阳啊，月亮啊！东方升起亮堂堂。我的爹啊我的娘！丈夫爱我不久长。为何不念夫妻情？我也不愿诉衷肠！

终风

终风且暴①，顾我则笑②。谑浪笑敖③，中心是悼④。终

风且霾⑤，惠然肯来⑥。莫往莫来⑦。悠悠我思⑧。终风且曀⑨，不日有曀。寤言不寐⑩，愿言则嚏。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注释】

①终风且暴：整天刮着大风。终风：一天到晚刮着的风。暴：猛烈；②顾我则笑：看到了我就贼忒嘻嘻。顾：看到。笑：轻浮的嬉笑；③谑：调戏。浪：放荡。笑：调笑。敖：傲慢；④悼：悲伤；⑤霾（mái埋）：大风挟着尘土而下，空气中因悬浮着大量的烟、尘土等微粒而形成的混浊现象；⑥惠然肯来：由于顺心、高兴而能够来到我的身边；⑦莫往莫来：一忽而去了，一忽而来了。不去也不来；⑧悠悠我思：我的心里深深地忧虑。悠悠：忧虑，深思。思：心里；⑨曀（yì壹）：天色阴沉而多风；⑩寤：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不寐：不能入睡，失眠；愿言则嚏（tì替）：（我在想念你）但愿你会打喷嚏。民间相传，当叨念一个人的时候，被叨念的人会打喷嚏；曀曀其阴：天色阴沉沉的；虺虺：隐隐的雷声；怀：怀念。

【译文】

大风既起狂又暴，对我侮异嘻嘻笑。调戏取笑太放荡，想想悲伤心烦恼！大风既起尘飞扬，他可顺心来我房？如今竟然不来往，绵绵相思不能忘！大风既起日无光，顷刻又阴晴无望。夜半独语难入梦，愿他喷嚏知我想。天色阴沉暗无光，雷声隐隐天边响。夜半独语难入梦，愿他悔悟将我想。

击鼓

击鼓其镗①，踊跃用兵②。土国城漕③，我独南行④。从孙子仲⑤，平陈与宋⑥。不我以归⑦，忧心有忡⑧。爰居爰处⑨？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佸）兮！于嗟洵（夐）兮！不我信兮！

【注释】

①镗（音汤）：鼓声。②踊跃：操练武术时的动作。兵：武器。③土：“国”同义。城漕：在漕邑筑城。漕邑在今河南省滑县东南。④南行：指出兵往陈、宋。这两国在卫国之南。三、四两句表示宁愿参**

内城漕的劳役，不愿从军南征。⑤孙子仲：当时卫国领兵南征的统帅。孙：是氏，子仲：是字。孙氏是卫国的世卿。⑥陈国国都在宛丘，今河南省淮阳县。宋国国都在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县南。平陈与宋：是说平定这两国的纠纷。⑦以：和“与”通，不我以归：就是说不许我参与回国的队伍。卫军一部分回国一部分留戍。⑧有忡（音充）：犹忡忡。心不宁貌。⑨爰：疑问代名词，就是在何处。这句是说不晓得哪儿是我们的住处。⑩丧：丢失。这句是说不知道将要在哪儿打败仗，把马匹丧失了。于以：犹于何。以下两句是说将来在哪儿找寻呢？无非在山林之下吧。这是忧虑战死，埋骨荒野。死生契阔：言生和死都结合在一起。契：合，阔：疏。“契阔”在这里是偏义复词，偏用“契”义。成说：犹“成言”，就是说定了。所说就是“死生契阔”、“与子偕老”。子：作者指他的妻。下同。于嗟：叹词。“阔”言两地距离阔远。活：读为“佸”，会。洵：《释文》谓《韩诗》作“夐”，久远。末章四句是说这回分离得长远了，使我不能和爱人相会，实现“偕老”的誓言。

【译文】

战鼓擂得咚咚响，官兵踊跃练刀枪。别人修路筑漕城，我独从军去南方。跟随将军孙子仲，调停纠纷陈与宋。常驻戍地不让归，思妻愁绪心忡忡。住哪儿啊息何方？马儿丢失何处藏？去到哪里找我马？丛林深处大树旁。“生死永远不分离”，对你誓言记心里。我曾紧紧握你手，和你到老在一起。可叹重重隔关山，不让我们重相见！可叹悠悠长别离，不让我们守誓言！

凯风

凯风自南①，吹彼棘心②。棘心夭夭③，母氏劬劳④。凯风自南，吹彼棘薪⑤。母氏圣善⑥，我无令人⑦。爰有寒泉⑧？在浚之下⑨。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注释】

①凯：乐。南风和暖，使草木欣欣向荣，所以又叫作“凯风”。②酸枣树叫作“棘”。“棘心”是未长成的棘：作者以“凯风”喻母，“棘心”自喻。③夭夭：旺盛貌。④劬（音渠）：劳苦。⑤棘薪：已经长成可以做柴薪的棘。长成而只能做柴薪，比喻自己不善。⑥“圣”“听”古通：“听善”是听从善吉的意思。⑦令：善。以上二句言阿母是能听从善言的，但在我们这七个儿子之中却没有一个善人（不能以善言帮助阿母）。⑧寒泉：似喻忧患。⑨浚：卫国地名，在楚丘之东。似即作者母子居住的地方。下：古音如户。⑩睆：黄鸟鸣声，又作“间关”。黄鸟：今名黄雀，是鸣声可爱的小鸟。“载”犹“则”：这两句是以鸟有好音反比人无善言。